她拨通楚庭琛的电话。
关机。
又拨通楚庭琛家里的号码。
依旧关机。
其实原因可能很简单，就是楚庭琛的手机号被打爆了，为图清净，直接把电话线拔了，卡也抽了。
可赵竹竹就是觉得不安，心突突直跳，她总觉得楚庭琛可能出事了。
她戴上口罩帽子和墨镜，全副武装，在凌晨三点驾车赶到楚庭琛家。
即便是凌晨三点，楚庭琛的家门口还是蹲守着好几辆车。
赵竹竹远远地看了眼车牌号，都是狗仔。
幸好她留了个心眼，没直接一口气开到楚庭琛家门口。
赵竹竹将车停在隔壁商场的付费停车场内，然后绕小道，从楚庭琛隔壁楼的地下车库绕到他家楼下，再走楼梯爬到五楼，这才敢坐电梯来到楚庭琛的家。
这是一梯一户的配置，门禁卡楚庭琛给过赵竹竹一份，就是为了让她在联系不到自己又有重要的事情时，可以直接来他家里。
当时楚庭琛还告诉过赵竹竹，给她这个门禁卡，意味着对她工作能力的肯定。
“全公司只有你可以自由出入我家。”
要不是后面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还有贺屿”，赵竹竹当时都要警惕他说这句话的含义是不是潜规则了。
电梯门一打开，烟酒味铺天盖地向她袭来，赵竹竹被臭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楚哥？”她朝着黑暗处试探地喊道。
没人回答。
但右前方忽然有个小火星亮了一下。
是烟。
楚庭琛在家。
赵竹竹松了口气，人还活着就行。
她摸黑找到了灯光开关，砰地打开，室内瞬间明亮了起来。
已经适应黑暗的赵竹竹捂住眼睛，过了几秒才慢慢睁开眼。
果然，楚庭琛就坐在客厅角落，背后靠着的是拉的严严实实的窗帘。
整个屋子，被遮地一丝光也不漏，难怪刚刚电梯在身后关上后，赵竹竹觉得自己像是瞎了一样，连点星光都借不到。
赵竹竹不是第一次来楚庭琛家里了，她熟门熟路地走到厨房，倒了杯温水，又加了一小撮盐和糖，然后端着杯子回到楚庭琛的旁边。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蹲下，将杯子递给楚庭琛。
楚庭琛没理她，沉默了二十多秒，才抬头，看向赵竹竹。
“你说，贺屿是不是恨我啊。”
他的眼神好迷茫，看上去好无措。
赵竹竹没见过这样的楚庭琛，从第一次见他起，他就一直是自信的成功者的形象。
不管在什么场合，不管是众人面前还是私下，楚庭琛永远打扮得体，他或许会说最难听的话，但骂出这些话的同时仪态绝对是最优雅的。
他只吃健康食品，行程那么忙，还会抽出时间定期做护理。
他教育手底下的员工，工作人员的形象也很重要，每个人都代表着RS，所以就算不能打扮的像是要去参加时装周一样精致，也至少要干净整洁。
这样一个对自身形象高标准严要求的人，居然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西装蜷缩在地上，身上散发着一股烟酒夹杂的臭味。
他身上穿的衣服，赵竹竹有印象，是一周前，她最后一次在公司见到楚庭琛的那天他穿的衣服。
赵竹竹当时还惊艳了一下，询问这身西装是哪里买的，品位太好了，她也想给盛开霁订一套，又问楚庭琛是要去哪里，怎么准备的这么隆重。
那天的楚庭琛春风得意，扬眉和她讲：“去见几个老友，给他们讲讲我最近的优秀战绩。”
而那天，就是赵竹竹得知贺屿死讯的同天。
所以，是从那天起，楚庭琛就坐在这里了？
男人两侧的脸颊凹陷进去，布满血丝的眼球向外突的老高，看着像好久没进过食闹了饥荒的人，赵竹竹站着俯视他，甚至看到了他头顶的白头发，她没仔细观察，打眼一看，白发比黑发多。
看他这样，赵竹竹莫名其妙的，鼻子跟着一酸。
楚庭琛果然很在意贺屿。
也对，那毕竟是他第一个亲手带出来的当红明星，两人一起结伴成长，从小白到如今各自领域的佼佼者，一起度过那么多风风雨雨，怎么可能没感情呢。
所以才会一次次狂骂贺屿，威胁他说自己马上就要放弃他了，只给贺屿最后一次机会，这次机会不把握，绝对不会再管他了。
然后下一次还会帮他擦屁股。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只是，再来之前，赵竹竹凭借着以往楚庭琛狂骂贺屿不争气的那些话，想着他肯定不知道内幕，还以为是贺屿在外面乱搞，所以才会那么怒其不争。
所以她好奇，为什么楚庭琛不出来帮贺屿出头，就算没心情帮RS遮风挡雨，至少也要在警方那边跟踪案件进展吧。
她担心楚庭琛，怕他失踪，是怕他为了贺屿太激进，惹怒财阀之类有权有势的那帮人，被灭口。
而等她打开灯看到楚庭琛这副模样，又听他问了那句话。
赵竹竹心中有数了。
多半，楚庭琛知道这一切真相。
多半，楚庭琛没有在贺屿身边拉他一把，而是像网上那样，看着贺屿一步步在地狱行走。
见赵竹竹沉默不语，楚庭琛又问了一遍，这一遍不如之前平静，他像是将这些天压抑地情绪都注入在这句话之中似的，吼了出来。
“他是不是恨我啊！”
赵竹竹还是没有回答。
没办法回答啊。
这是路人看了都知道答案的问题。
贺屿怎么可能会不恨他啊？
楚庭琛一定是贺屿最信任的人，背靠RS这家大公司，带自己的是业内被称作最强经纪人的楚庭琛，却深陷泥潭被这么多人欺辱过，没有任何人帮他，没有人对他施以援手，这种情况下，怎么会不恨？
赵竹竹在刚刚甚至还想反问楚庭琛——
他所受过的遭遇，你都知道多少？
这些遭遇里，有没有是你带来的，你造成的？
她叹了口气，将水杯又往前递了递。
“喝点水吧，你现在的状况看起来很糟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