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一句话被人揪住了毛病,可就能把人弄死,曾经权势滔天的,富贵荣华的,学富五车的,鲜少有人能逃过。
参加批斗大会竟然演变成了新的拿工分的手段,各类蛇虫鼠辈气焰十分嚣张。
每一个角落都有人在遭受批判,
这外界,早就天翻地覆,不复从前。
安易内心是又庆幸又内疚,庆幸的是她早早的为自己找了一个避风港,谋了一个安稳平静的生活。
内疚的是她知道历史的进程,却只能袖手旁观,一桩桩的冤案,一个个的受害者。
如今她坐在炕上取暖,肯定也有人在漫天飞舞的雪地里劳作,没有希望的苟延残喘。
如果不知道,倒还能心安理得,如果不能未卜先知,谁能逃得过这一劫。
有人的白天和黑夜色彩分明,有人的白天和夜晚一样的黑。
生产被搁置,人都穷得衣不蔽体,饿得叫苦连天。
社会秩序变得十分混乱,普通的盐也成为了稀缺的奢侈品,更别提油了,多少人想都不敢想。
每次带着家里人吃喝,她和江青山都十分注意,只是不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
她永远都用无感探知这方圆十米之内的情况,这是她现在最大的极限,不过也够用了。
人生短短几十年,她有自保一家人的能力,这年头本来就很苦了,她不想再被人按着头吃苦。
也不是没心眼的人,做什么心里都十分有数,两家人都是贫农背景,根正苗红,不可撼动。
换句话说,如果批斗,她们才是有资本去批斗别人的人,而不是被批斗的。
这种家庭背景,现在的人可碰都不敢碰,部队里最清白最有前途的就有她们一家人。
可以说她们一家子要是想横,出了门就可以横着走,只用一些语录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但安易还是写了信给两边的家人,让他们专注自家,投身于生产。
说得十分隐晦,但都是内心淳朴的人,哪儿会不明白,无形的黑手已经够多了,他们不会摊浑水。
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农民,只想有口吃的过好自己的生活,现在施了恶,老一辈就怕报到自己的后人身上。
安易很庆幸他们能拎得清,起码她努力让两家人加入斗争中,这小小的一点变化也许撼动不了多少,但也比干坐着好。
山水村好歹也有一女主一男主罩着,在世道还没有变化之前,山水村尚且还是他们的基地。
所以村里的人现在勉强有点余粮,都感谢着女主呢。
秦绿不愧是谋略过人,高瞻远瞩,用多年筹划得来的财富和情报换了她儿子一个安生。
村里只说秦绿带着陈清回了原先的家,途中走散了,现在杳无音讯。
大家都十分同情陈牧之,再加上他话不多又肯干活,还时不时有一些好主意,平淡但是平安。
山水村。
想起去年冬天,这里尚且有一个让他心安的人,提笔又写下了一封无名信。
这一封封不能寄出的信,承载了他太多的感情,和处在深渊中的遗憾。
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呢,不过,至少是平安的,那就足够了。
——
陷入思绪里久久难以平静,安易突然打了个喷嚏,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