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奇怪,二月红为了夫人已经下定决心不再下墓,他们请他再次出山,就有些不成人之美了。
张启山矮身丢了一枚大洋给门口的乞丐,转头对吴歌道:“顶针物归原主,他不愿意说的事情一定不是小事,我打算再想想,先让副官送你回医馆吧。”
吴歌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腕捏了捏:“别上火,有什么想法就大胆去做,我支持你。”
张启山胸口一热,那声“姑姑”差点就脱口而出,硬是叫他咽了回去。
他点点头,上了车。车子启动,透过后视镜看着吴歌越来越小的身影他心里五味杂陈。
就算过去十年、百年、千年,这人还是一样的通透,可有几个能活到她这份儿上呢?
二月红不是一个是非不分、轻重糊涂的人,相反革命政府起义,收编长沙地方武装,他红家是出力最多的。
但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他们的身上背上了家国情重,那些潇洒恣意的日子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张启山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街边还在为生活奔忙的人们,突然就明白了吴歌执着的意义。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总要有人负重前行。
而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男人的心绪平静了下来,眼中露出磐石一样的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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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歌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打算进戏楼看看。
她刚迈出一步,余光突然扫到一抹银光朝自己飞来,下意识接在手中,发现是一枚银元。
她疑惑的看向乞丐,这个不修边幅的男人瓮声瓮气的说了句:“拿去买糖。”
吴歌笑了:“买来给谁吃?”
男人乱糟糟的头发下射出两道寒光,仿佛在警告她,再啰嗦就一刀砍了她。
还能给谁?总不能是给他这个习惯了刀口舔血的刀客。
吴歌明白这是在感谢自己刚才帮接了一鞭,但她这人恶趣味一上来就变得很欠,做作的朝银元吹了口气放在耳边听声,嘴上还卖乖道:“甭跟我客气,我保证给您买来最甜的糖,您就瞧好吧!”
门口的管家眉头直跳:小祖宗诶!您就别多嘴了,没见到六爷手都放刀把上了嘛!
吴歌笑着进了戏楼,可在看到坐在桌旁发呆的二月红时又收起了笑容。
男人穿着便装,戏妆未下,听到脚步声才把目光从桌上的顶针上移开,转头看向吴歌,那双清明却带着威仪的眼在见到她时柔和了不少。
“来了。”
“嗯。”吴歌应了一声,“二爷今天也累了,早些回家歇息,回头我再登门拜访。”
二月红的眼里流露出感激,他点点头:“你二姐姐很想你,经常念叨你要给你做面吃,若是不忙,明日就来窜窜门吧。”
“好。”吴歌施了一礼后离开,半字不提顶针的事,免得二月红为难。
两人都是聪敏之人,有些话能不说就不说,有些问题能不问就不问,说多了问多了难免劳心伤神。
走在人群中的吴歌想起了与二月红的初见,那时他跟她说交朋友他喜欢交有故事的人,因为那样的人有趣一些。而有故事的人,未必就是坏人。
吴歌为人不在意别人评价她的好坏,但她在意别人给她的定位,二爷把她放在朋友的位置上真诚相待,她得对得起他。
边走边想的吴歌突然被绊了一下,低头一看,一只肥胖的黑猫正动作熟练的在她脚边躺尸。
他奶奶的流年不利,竟然碰上个碰瓷滴。
干脆一脚踩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