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教我用草编蚂蚱,然后是小兔子、小鸡、小狗……最后我们开始大胆创造,编出来的东西比四不像还四不像,画风逐渐从潦草走向生草,又从生草走向我艹……
我们笑作一团,越离谱我们笑得越欢。笑累了的她顺手拽下一根狗尾巴草,编了个戒指戴在手上。
我看着喜欢,便说道:“给我也编一个。”
“不要!”她突然双颊绯红,“戒指是不能随便给人戴的。”
我那时还不太明白,只觉心跳得有些快,她的眼睛还没掉转过来望我,只起了一个势,我就惊乱的如同一只听到弹弓弦子响的小雀了。
我考上师范学校的时候,特意带着录取通知书去找她庆祝,她笑得比我还开心。
我斥巨资买了两瓶橘子汽水,打开了捡来后修好的电视,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手摇发电。
等电视剧里的男女主都结婚生娃了,电视外的我还在傻不愣登的摇发电机,明明一肚子的话,却憋不出一个屁来。
“我结婚的话,我爸肯定会要很多彩礼。”
“嗯,我攒着呢。”说完我连脖子都红透了。
我偷偷看她,她正抿着嘴轻笑,温柔泄出了眼睛,那一刻我好像听到了雷雨过后花开的声音,世界安宁,我心宁静。
我常常在日后闭上眼睛,回忆这些瞬间,内心涌动的情感仍会强烈的让我难以承受。
哪怕多年后,我仍会觉得我的人生在遇见她的那一刻重新开始。为了她,我有了走向光明的热望。
可现实又再次将我彻底打回原形。
当我看到母亲被水泡白的尸体时,我还是不敢相信我唯一的亲人会以这种方式离开我。
更不敢想象她离开的理由。
就在我还沉浸于丧母的悲痛中时,我听到了她的噩耗。
果然草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若是我早些知道这一世如此疾苦,又何苦来这世间走一遭。
我咬牙听着那些乌合之众抹黑她的清白,败坏她的名声,虽然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憋着一言不发。
因为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我是孩子他爹,这个时候我若跳出来只会添乱。
有些人就是如此,只会站在最高处批判世俗,手握一把瓜子,“咔嚓”一声,嗑碎别人的一生。
我没空争口舌之快,眼下之急是要把被扫地出门的她找回来。
可我再也带不回鲜活的她了,她的音容笑貌永远的留在了1985年。
两年后,在她长眠的地方建起了一座学校。我来到这所学校当保安,守着这帮孩子和地下长眠的她。
后来我的身体每况愈下,就转行当了宿管。也挺好,她就在我的“楼下”。
我就这样守着她的墓守了十八年,就像在守着一个永远活不过来的愿望。我期待着一个奇迹,这期待像一团火,焦灼着我的灵魂半梦半醒。
通过她留下来的日记,我知道了她的死因,暗中谋划着复仇。我将日记本一页页撕下来,叠成千纸鹤放进了箱子里,变成了背在身上的执念。
突然有一天,她一袭红裙出现在了我面前,也不说话。我分不清她是执念所化,还是真的她。不过无所谓了,我宁愿饮鸠止渴。
当那一对狗男女再一次出现在学校附近的时候,我知道复仇的时机到了。
李峰什么都不知道,但他愿意帮我。我本来只想引起警方的注意,却没想到惊动了某些神秘势力。不过没关系,将死之人没什么可怕的。
在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十八年,我失去了亲情和爱情。如今又一个十八年过去了,我要去寻找曾经丢失的东西。
祝我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