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接受了你组织成员的身份,让自己彻底摔进了泥潭。现在你摇摇身,甩干净了所有泥巴,被人抬上了岸,却睁不开眼看不见在泥潭里向你招手的我。
你怎么能是这样死的呢?
基安蒂能接受井上鹤的死,但她接受不了这种死法。
她仍记得那年她八岁,她的哥哥说公司有一笔账要算,需要他回一趟公司。
说着晚些会回来的人让她等了一晚上也没有回来。
井上鹤也没有想到,他至死也没有让井上雪和暴露在组织眼里,最后也没避免她因能力出众被盯上。
他走后,世上再无井上雪和。
只留下一个没有姓氏的雪和与一个长大后的基安蒂。
组织内少有人知道金麦酒是公安卧底,传言都是他在任务中牺牲……
悲伤到笑出眼泪的基安蒂胡乱地一把将卷宗塞到克莉丝怀里,在楼道里疯疯癫癫的,身体两侧来回碰着回廊墙壁,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城堡。
克莉丝随手将卷宗扔回了文件室,也不顾收拾,远远地跟在基安蒂身后。
她没想到基安蒂的反应会这么大。
或许这事对于基安蒂来讲,就和她当初知道琴酒就是凯哲一般,难以接受吧。
这座山的气候很古怪,一年四季山间都会开着和这座山一样不知名的野花。
基安蒂随意找了棵树冠茂密能遮掩身形的大树,爬了上去,藏在了树冠里,树叶层层重叠遮挡视线,也好,她看不到克莉丝,克莉丝也不会看到现在的她。
基安蒂摘下两片叶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连一丝光线也看不到了。
公司有一笔账要算,是指组织要找哥哥这个卧底算账吗?
难道他就没有察觉到什么吗,不知道逃吗,非要去送死?
可笑的是,我真的等了一个不会回来的人一夜。
撒谎精。
明明就不会回来了,为什么要骗我会回来!
“香缇,下来吧,树上有虫子。”
克莉丝看着窸窸窣窣的树冠,哪还不知道基安蒂藏在里面,不肯出来。
“你不是已经接受过自己的哥哥是组织成员的事了吗,再多接受一个他是公安的真相又有什么难的呢?他无论有多少身份,你只认定他是你的哥哥不就好了吗?”
正如琴酒就是凯哲,而他本就是组织里的人。
这就是事实,事实不会随人的意志而发生改变。
但无论他怎样变换着身份,他雷打不动的身份是克莉丝的哥哥。
这依旧也是事实。
基安蒂一不小心用了劲,将叶子捻出汁水,黏糊糊的感觉让她很不喜欢,于是她将叶子重新挂回秃了一块的枝丫上。
一叶可障目,只要遮住了能看见事物外面包裹住的种种外相的眼睛,剩下的就只有心里能幻想出的事物本身,她就还是原来的基安蒂。
克莉丝说的没错,那些已经逝去的不过只是一重重对她无所谓的身份。
基安蒂闭上了眼睛,不再需要叶子遮住眼睛,心里幻想出最后见到的井上鹤温笑的模样。
你才不是公安,也不是金麦酒,更不是什么听都没听过的九井鹤,你只是我的哥哥,井上鹤!
而我,也只是组织里的基安蒂。
为组织打工有什么不好的,公安护住你的性命了吗?
我也不会脱离组织,继承你的遗志。
基安蒂从树上跳下,跳进了克莉丝的怀里。
本以为会半只膝盖撞到草地上的基安蒂愣了一下,她非但没有被草地硌到反而被温软的怀抱包裹住,不再想那些陈年旧事的她将头埋进了克莉丝的发丝里。
“虫子咬不死我,我也摔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