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敬予打来电话时,余茵正在吃“早饭”。
桌上茶杯氤氲着袅袅热气,蓬松柔软的面包蒸腾出奶味香气。与她对坐的路饶刚刚才挂断和余茵姑姑余淑惠长达十三分钟的通话。
这两个差点成为法律意义上的母子、在她生前几乎没有任何现实交集的人,因为她的“消失”共享了同一份痛苦,而变得亲密。
过程中路饶开了外放,时不时将眼神扫眼余茵,分明是问她要不要和“姑姑”通一下电话。
余茵摇头拒绝了,她迟早要走,不想留在这里的人再因她的消失难过一次。再说她以什么身份,“借尸还魂”这种事,不是谁都能接受。
余淑惠打来电话说她在大师这里,问路饶今年的灯是否要继续奉着。
余茵闻之一愣,她跟林卉一起为父亲余耀贤奉过灯,知道其中的寓意。那么这盏灯为谁奉的,不言而喻。
果然,路饶看她一眼,回答,今年不奉了。
电话那头的人比刻意屏住呼吸的余茵还要安静,半晌才悠长的叹了口气,口吻复杂地对路饶说:“你能放下,按道理说我是该恭喜你的。但我私心里,又希望你能为她留个位置,别忘记她。我是个小心眼的长辈。”
余茵不肯暴露身份,路饶不想再为一个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人供奉一盏不祥的灯,低声宽慰几句,又聊了些其他琐事,才把话题揭了过去。
余茵消失后,余淑惠回了余氏掌舵,她不是生意草包,是真真切切的有真才实学和雷厉手腕的生意人,这几年余氏的发展势头比余耀贤在世时更好。路饶创业,她帮了不少忙,俩人有来有回地说了些生意上的事,才挂了电话。
那厮电话才断,余茵的电话就响了。
她一看屏幕上的名字,下意识就看向对面的人。
路饶眼神落在了她的屏幕上,显然也看到了来电人,眼神轻飘飘地收回去,不执一语。
余茵盯着压力接通,小声地说了句“喂”。
“你不在家?”
她的手机是原身花了一百七十块钱从电脑城淘的二手手机,外表是一个耳熟能详的大牌,内里都改装了。大概原本是要卖给老人的,话筒扬声器尤为大声,即便她没有打开扬声器,燕敬予的话还是一字不落的传进了路饶的耳里。
男人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抬眼,看余茵一边用勺子小口舀着盘子里的芝士炒蛋吃,一边乖巧地听着手机那头人说话,艳红柔软的舌尖伸出来灵巧一卷,勺子上的食物都进入了口腔。她的习惯很好,咀嚼食物的时候不说话,嫣红唇瓣合拢的花瓣一样,吞尽了才囫囵地开口:“不在啊,我在路饶这儿。”
路饶垂下眼,掩住体内暴乱的情绪,不知道该做出何种表情。她有时迟钝,有时又敏感。对别的男人说一个房子是“家”坦然接受,却也丝毫不介意对方知道她和他共处一室。
电话那头的人跟路饶有同样的想法。
燕敬予站在7栋的601的门口,这幢房子在装修时就想着不会常住,怕被小偷盯上所以特意装的安全级别最高的房门,密码锁外加可视门铃,有人靠近、开锁手机app都会有提醒。
余茵住进来后他一直没有点开这个app,昨晚话说的重了,他一夜未睡,捱到中午过来道歉,摁了大半小时门铃无人应,才鬼使神差地点进了app看一眼。
门铃最近的一条开锁记录也在前一天的下午,昨晚余茵没回来。
他心里有预期她在哪儿,刻意说了“回家”这个词,言辞暧昧。有心再说点什么刺一刺路饶,但听到余茵含糊的声音,心思就歇了,声音软下来,“你在吃午饭?”
“嗯对。”余茵放下勺子,“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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