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谁能想到,就是这一通怼,让二姑子新仇旧恨一起清算,害了小侄女。
事后二姑子也哭,后怕的很,躲在家里颤颤惊惊的。
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我没想那么多的……没想杀人的……”
与录像里说着“你不让我痛快我也不会让你痛痛快快的”的女人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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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亲人。
多讽刺啊。
赵殷婕扯出一抹笑,却见得几分凄凉,孔森看见她眼底的泪了。
孔森:“赵姐,我记得您报道过更残忍的社会新闻。”
夫杀妻、妻杀夫、母弃女、儿揍母、保姆火烧主家、深夜男子于树林奸杀数名女性、一孕妇率人殴打某妇女……
很多。
赵殷婕目光沉沉,没有看他:“所以,报道多了,就不会难过了吗?”
孔森愣了一下。
赵殷婕侧身,看他:“看多社会黑暗,是为了看清这个社会还有多少是需要我们为之而努力的。而不是,看多了就麻木了。”
“我们做不了救世主,但我愿意去发现。”
发现黑暗、也发现美好。
“有黑暗,那是因为有光明。我们能做的就是让光明的人、让心向光明的人不要放弃。将黑暗暴露、让光明永存,让社会更美好。”
“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进入到这个行业的,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见了黑暗就退缩。我们不能成为救世主,但我们是穿行于世、更给悬崖边上的人带去希望的人。”
“孔森,你要想清楚。记者,不只是把事情真实地报道出来那么简单,还伴随着一定的危险性的。”
孔森点头:“我知道。”
他因为舅舅偷税漏税的事情,而后很多网传新闻说他舅舅涉黄涉赌,两周的时间里他们家被各路记者围堵。
那是他目前所经历的最黑暗的时候。
其中问的最尖锐的是赵殷婕,她是在他周五放学后在校外蹲到的他,开口第一句:“我也不想来打扰你,但请原谅,这是我要完成的任务。”
“能聊聊吗?找个安静的地方。”
他记忆很深刻。
他那时恶狠狠地骂了赵殷婕。
他说:“就是你们这些无聊的人,污言秽语、乱泼脏水!”“你们就他妈是一群吸人血的脏虫臭虫!你们就不配为人!”“还做记者?都是一群为了流量、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小人!”
“都是跟踪犯、杀人犯!”
他还骂了很多,污言秽语、不堪入耳的也挺多的,但赵殷婕反应都挺平淡的。
好像,那天他在学校躲到了很晚,也很深、还下了点雨。
他打着伞,光线特别暗,隔着细雨绵绵,他看不清赵殷婕是什么神情。
他只记得,赵殷婕是在他骂完以后才开口的:“骂完了,心情可舒畅了些?”声音都没什么起伏。
“啊?”他骂完胸脯都还在震,人都没反应过来。
后来,他冷静下来,跟她进了一家茶馆——说是她朋友的店。
谈了些什么,都是和他舅舅有关的。
他记得最深刻的,是临走前她说:“我知道记者最近打扰你们了,你说的那些话也不完全错,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学习,静下心来,长成参天大树,然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看看记者到底是做什么的。”不要因为现在的挫折,就跌倒了、心生怨恨了、走上歧路了。
“我会很欢迎你来看看我的职业,然后再做评价。”
澄清、庭审,风波过后,他了解过记者。
心里又憋着一股气,所以他第二学位考了新闻传播学。
“你知道就行。”赵殷婕没勉强他说心里话,“工作吧。”
这个案子,还有一番收尾。
“你个杀千刀的啊!”王大姐这几天憔悴了不少,“不就是钱吗!不就是钱么!!!我给你就是了啊……啊啊哇哇——”
钱再多,哪有自己的儿女重要?
“真是造孽啊——”张家婆婆也是沉痛哭泣。
赵殷婕想,那么可爱的小丫头,走之前哭得那样让人心碎。
遮在这家人头上的乌云,怕是散不了了。
“阿姨。”十三四岁的男孩走到赵殷婕面前,“阿姨,你有机器人的储存盘吗?”
这是王大姐的小儿子,眼睛都肿了,还强忍着泪水问她。
赵殷婕:“你要做什么?”
“哥哥说,他要记得妹妹最后的样子。”少年咬着牙,努力装作很平静的模样。
赵殷婕摸了摸他的头:“我有那段影像,但是不能交给你。你还没有长大,这些事等你长大了再看吧。”
少年的目光带着一股执拗。
赵殷婕越过他,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的兄长:“我记得,你今年二十了,是吗?”
小伙子点头。
赵殷婕:“我会把东西交给你的父母,你想看,我也会给你看。”
这是他的权利。
虽然,她并不是很想让他和他弟弟看到那样残忍的一幕。
小伙子点头。
既如此,她便不再多说了。
警察走了,便只听得见哭声了。
赵殷婕把u盘给了张大哥:“这里面……是囡囡。”
王大姐哭声停了一下,哽咽着跑过来捏住了赵殷婕的手。
赵殷婕无声地拍拍她的肩。
但愿,能早日走出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