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得是好不绝望。后面他就放弃治疗了,痒就随它痒去,反正也抓挠不到。咬紧牙关,脑袋上面的某个地方,就像是刹车片一样刹得咕咕地。哦,那是牙齿咬得发出的声响。
心里想着,以后要是逮着那四个家伙,非得找几个人伺候着挠痒痒把他们痒死。下这样的狠劲也就解一时之痛,挨个骂他们的祖宗八代,好像更爽一些。于是挨个将他们四个的祖宗,挨个问候一遍。
不要说骂人没用,就算骂着有用,他也骂不到人家。他根本就不认识对方是谁。只知道那四个家伙,分别姓项姓谷姓宋姓刘。此外就是长相。所以他那骂,更像是撒泼的人,举着枪对着天空一顿乱射。口惠而实不至,就图个痛快。
发现自己身上不痒了,连他都没有意识到。那应该已经是凌晨的事情了。明明很困,却又睡不着。
也许是螨虫们对他的消极抵抗所表现出的不满。它们也不营业了。
一阵沙沙的风儿袭来,从头上掠过,只有小部分从稻草蓑衣蓑帽的遮盖下,钻了进来。打了一个寒噤。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热汽了。他之所以不再感到身上面的痒,并非是因为螨虫们已经打佯。而是自己的躯体已经冻得麻木,失去了知觉。
一丝恐惧的信息弥漫在他的身体周围。如果这样的持续下去,今天晚上我可能会冻死唉?
他又开始祈祷那姓谷的,长命百生,一生平安,至少在目前眼下,不要死,不要出什么岔子。
要是姓谷的被三爷抓了去,失去了自由,自己今天晚上就没有指望了。可回过头来一想,那也未见得是件坏事。
如果姓谷向三爷交待了他的下落,自己岂不也还有一线生机。
最怕的是姓谷的存在侥幸心理,捱一个时辰是一个时辰。今天晚上不招供,明天早上再招。那自己可就惨了。
长一辈子,他还从来没有过,想一个男人,想得如此执着,如此厉害。眼巴巴地盼着那姓谷的出现,反过来又盼望着三爷把那姓谷的抓住,从他的嘴里掏出自己的信息。甭管最后落到谁的手里,都好过在这荒郊野外处活活冻死。
最后连这样的想法,都变得奢侈了。太冷冻得他浑身抖作一团,上下牙间的剧烈的撞击声,体内大厦将倾式的喧嚣声,淹没了思想的声音,包括呼吸。他意识到自己真得就要完蛋了。
也许是回光返照吧,恍惚中,眼前豁地亮堂起来。就看见阡陌纵横的田野里,秧苗碧绿。明亮的天空中燕子飞在半空里掠过的剪刀形的身形后面,是连绵的群山。群山如带,起伏蜿蜒。倏地从山林里,跑出来一个人影,轻快奔路着就像是小鹿。挥舞着双臂从山林中,向他跑过来,嘴里像在喊着什么。边跑边喊,直到声音响彻山谷,“哥哥哥哥!我来啦!咯咯咯~”紧接着就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原来是妹妹!心里不由得一暖起来,宽慰道,“你来救我啊妹妹,你背不是还没有完全好吗?”
一转眼的功夫,就发现飞奔而来的妹妹,哪里是妹妹,分明是一只黑背白腹的巨鸟,怒张的翅翼遮天蔽日,朝他飞过来。
他烦躁地质问那鸟,“你来干什么?我妹妹到哪里去了,怎么换成你这个傻鸟来了?”
让他大跌眼镜的是,那只鸟儿居然回他道,“我就是妹妹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