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打戴传薪发话时起,要连夜举办婚礼之后,王府阖府上下便已进入了婚宴的战时状态。可谓是全府总动员。连王文轩妻妾都参予到了,杀鸡、拔毛、开肚的具体家务当中来了。
这也就是王家,过得是典型的农村自给自足的生活,换作城市里,还真地办不成。猪是现宰现杀。若非自家养的,谁能做到?
鱼也是从自家渔塘——九莲塘里现捞上来的新鲜活跳的胖头鱼。
芫荽、菠菜、矮冬青、四叶青等烫菜,也是自家菜园里土特产。
只是忙着忙着,就觉着两只手两只脚都不够用。有人赶紧去禀报王文轩。王文轩赶紧去找鲍仕鎏帮忙。就这样,鲍仕鎏把他们家的厨子、切配、打荷,都叫了过来,给王家帮忙。
即便如此,婚礼仪式的所有环节都走完了,张着嘴就等着吃了。锅里面的菜都还是半生不熟着。不能说大厨们不努力,不争分夺秒。实在是时间太过仓促了。
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肉香味,却弄不到嘴里,大家都感觉煎熬。这时,大家都觉得不如找点事做做,分散分散注意力才好。
施耐德被安排在了戴传薪、葛绍堂、鲍仕鎏、陈刘二位小姐他们同桌。这时有人叫他的名字。一看原来是丈母娘,正在冲他招手。便抽身过去。走过去才发现,丈母娘的脚底下还蹲着个人。那人冲他尴尬地笑了笑。嘴里面支吾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不肖说,那人就是他名义上的老婆——阿秀。
丈母娘见他过去,一把就抓住了他的一只手,使劲地握住,顿足道:“我的儿,这可不得了了。我们桂家这下子要玩完了!”
施耐德有些作难地挣了挣,试图把丈母的手给松开,并没有成功。老丈母显然是把他当作唯一的解药了,用足了力气。当然他也不好大力去做摆脱的动作,那样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所以,只得勉为其难地嘴里边敷衍着:“没完没完,哪里那么容易就完了呢!”
自己嘴里说出的那些话,连他自己都觉着好笑和言不由衷。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说,你大儿子自作孽不可活!活该有今天?说,我早就劝过你家大儿媳妇,警告过她,把你儿子喊回来,不要为虎作伥,不要与虎谋皮……。说什么都晚了,不如不说。
老丈母说起来,还算是明白是非的。只是碰到的是一对不明事理的儿子媳妇。眼看着大儿子下场不妙,身为人母的老丈母想要救她儿子一命,也是符合情理的。就见他老丈母继续央求他道:
“我是看你跟那几个大人物很熟,不熟我也不找你了。看在阿秀、还有老逼我的面子上,好女婿!求求你,帮忙去求求那几个老总,求他们高抬贵手,放你大哥一条活路!将来我们桂家人当牛作马,也忘不了他们的大恩大德!”丈母娘涎着一张老脸央求他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大儿子有条活路,老丈母低声下气的样子,就像一个悲贱的奴仆面对生杀予夺的主人仿佛,完全没有把自己摆在一个长辈的位置上,甚至于一个人的位置上。
不仅引发了他的恻隐之心,同时,也深深地感到震撼,乃至于害怕,身为父母之人,为了儿女,似乎是没有底线地拉低自己的人格。
如此一来,很自然地就让他联想到了自己,引起自己对未来的担忧,如果将来自己也为人父母了,会不会也因为自己儿女的下作,而无限低地去以卑微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