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时而会想,明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彻底逃不掉了,她还在继续坚持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自己和萧翊之间早已经不可能和解,对方不会放过她,而自己也不可能妥协。
这样一想,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坚持毫无意义了。
是的,毫无意义了。
与其就这样猪猡一样被人锁在这处华丽的宫殿,倒不如死去,好歹,最后灵魂还能获得自由。
这样的想法在心中欲演欲烈,等她反应过来,头上的发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自己握在手里,手腕已经被刺破了一点皮肤,点点血迹从上面慢慢渗出来。
“娘娘……”身后传来一道惊呼声,云舒刚反应过来,手上的玉簪已经被对方夺走了。
抢走东西的是半个月前刚来这里的那个宫女,样子生的很普通,但脑子很灵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有一瞬间的慌乱,毕竟她实在是怕,一旦面前这个宫女将事情告知给萧翊,明日等待她的,又不知道该是怎么样的折辱。
“娘娘,时机还未到,需耐心再等等。”出乎意料的是,对方没有指责她不应该自戕,反而轻声说出这样一番话。
云舒怔了怔,不由抬眸看向面前这人,张嘴还想再问清楚什么,但不料另一位宫女已经走了过来,于是便只能闭上嘴,不再说话。
心中的疑惑一直憋到中午,云舒才终于找到机会来问个明白。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凌霜,六殿下。”
闻言,她愣住。
说实话,她着实没有想到萧景竟然都这时候了,还能想到办法把自己的人送进宫里来,甚至于听这个意思,对方还有余力将她救出去。
她忍不住好奇,“你们六殿下,去哪里了?”
“献国。”对方言简意赅,显然不想给她透露太多的信息,“殿下已经说了,娘娘只需要好好等着,等时机一到,他自有办法。”
“还请娘娘稍微有一点耐心,勿要自戕。”
云舒看向她,“所以,他派你来的意思,就是为了防止我想不开?”
“殿下说,娘娘到现在没能回家是他的原因,他欠娘娘的,知道依照娘娘的心性,必定不会甘愿被陛下一辈子锁在此处,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方才派了奴婢前来。”
一听这话,云舒呼吸一窒。
不得不说,作为曾经的合作伙伴,萧景确实挺了解她的。
他甚至把人送进宫的时间都掐的差不多,可想而知,若今日凌霜没有来,她必定已经彻底失去希望寻死了。
有了凌霜陪在身边,云舒像是终于多了一项可以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在这座金笼中,她就这样熬过了一年又是一年,直到第三年,有一日吃饭的时候,闻着桌上的鱼肉腥味,她突然想种想吐的冲动。
“怎么了?”对面的男人像是看出了什么似的,转头示意身后的内侍,“去把宋太医请过来。”
“是。”
很快,宋明便背着药箱赶了过来。
“我不要看大夫,我没病!”看着赶过来的宋明,云舒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染上恐慌。
“我不要看!你让他走!”这个月的月信推迟了已经快一周,她心中已有猜想,可真的到了这一步,内心还是止不住的开始恐惧。
她下意识的转身就往殿外面跑,却又在下一刻被脚上的银锁绊倒在地。
看着面前不断欺近的男人,她身子朝后惊恐的后退。
“过来!”对于她这些无谓的挣扎,男人显然没有什么耐心,几步上前强行将人抱回榻上,唤等在外面的宋明进殿来给她把脉。
门外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太医,很快,结果出来,她的确是怀孕了。
在终于确认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一瞬间心如死灰。
她怀上了仇人的孩子,她要为仇人生儿育女。
没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情更让她觉得痛苦。
对于她腹中这个孩子,萧翊显然很上心,自从知道她怀孕以来,他让人在殿中又加派了几个宫女,怕她想不通做出什么傻事,她被彻底监视起来,就连睡觉的时候,都有人看着,以防止她有任何寻死的可能。
因为长时间的监禁和精神上的抑郁,她身体很差,尽管这两年时间萧翊已经尽力想办法用各种奇珍异宝为她调理,也依旧阻止不了她从精神层面上的衰败。
长久郁结于心,她身体开始时好时坏,在经历了一次惊险的保胎之后,她醒来看见男人胡子拉碴的却犹带惊喜的脸,有一种无从摆脱宿命的无力之感。
她无法去想生下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一想到两人之间那些让人崩溃的过往,再想想生下跟眼前这个男人一模一样的孩子。
想着这个孩子日后会叫她母亲,称萧翊为父亲。
她觉得自己会疯的,真的会疯的!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眼见她刚睁开眼又迅速垂眸不看他的模样,男人有些紧张的握紧她的手指。
“还难受吗?肚子还痛不痛?”
云舒不想理会他,闭眸沉沉昏睡过去。
见她又是怎么叫都叫不醒的样子,男人顿时又开始紧张起来,转头望向一旁的宋明。
“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是。”又把了一回脉,宋明得出结论,可能是娘娘太累了。
其实他想说娘娘的身体已无大碍,之所以不肯醒都只是因为不想见到陛下,但他自然不敢说。
听他说云舒已经没事了,萧翊方才放下心来。
下令让屋子里的太医都离开,男人上了榻,将人从身后搂进怀里。
他的力气很大,两条铁臂锁她犹如救命稻草,手掌却温柔的落在她小腹上,他从她背后欺近她耳旁。
“别离开朕,求你了。”此刻他的声音很轻,细听还有些颤。
他能感觉到她的求死之意,刚才看着她面上死气沉沉下身溢出鲜血的模样,他怕了,真的怕了。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可的的确确,他恨她,却又爱她。
清醒的时候回想起她那一刀的绝情,因为她死的十一几人,他忍不住折辱她。
可等酒醉以后,每当酒精模糊了理智,他又开始无可抑制的爱她。
这两年多,她痛苦,他也痛苦。
这场孽缘,没有谁是真正的赢家。
“陛下,有急报!”门外突然传来内侍的声音。
闻言男人披衣坐起,习惯性的替她掖了掖被角,垂首看着她睡颜安静的样子,他手指温柔的在她面颊上抚过。
“好好照顾你们家娘娘,若有差池,拿你们是问!”
冷冷吩咐完守在门外的凌霜,萧翊这才放心的走出房门。
夜凉如水,云舒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她梦见自己生下一个血糊拉糊的孩子,化为厉鬼的宋家三人疯狂的质问自己,为什么这般无情无义,为什么不为他们报仇,反而还要为他们的仇人生下孩子?
梦境中她百口莫辩,无从解释,直到宋家三人扑上来的那一刻,她被惊醒了,浑身大汗淋漓,犹如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睁眼依旧是她睡了两年的熟悉蚊帐,她仰躺在榻上,铺天盖地的绝望又开始侵蚀她的内心。
这两年除了第一年,凌霜告诉过一次萧景会想办法救她的事情之后,这两年多以来,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她也曾无数次问过凌霜,希望她能告诉自己确切的时间,可得来的消息,都是不确定,不知道,等等等等。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对方依旧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她也慢慢开始阴谋论的怀疑,这是否只是萧翊为了留住她,而自导自演的一出营救大戏。
一想到她一直以来以为的这根救命稻草或许是假的,而自己的肚子却会一天一天的大起来,她就开始慌乱,开始绝望崩溃。
那一直隐藏在内心的自戕想法,也重新开始死灰复燃。
“娘娘。”
穿着普通宫女服的凌霜从门外走了进来。
“相信殿下一次好吗?”见她依旧还是一副面如死灰的样子,她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终是无奈的在面上撕下什么。
眼前人的面容她再熟悉不过,云舒怔怔的望着,有些不敢置信。
“姑娘,你现在的情况我已经想办法告知殿下了,他说了,一定让你回家。”
“所以,最后再相信殿下一次好吗?”
*
自从流英表明身份以后,没了疑虑,云舒的身体和精神都慢慢开始重新变得好起来。
见她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萧翊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每日都会去栖凤殿转转,虽然因为她怀着孕他其实去了也并不能做什么,也丝毫无损他去殿里的次数。
由于排异反应,云舒孕吐反应很严重,时常吐的脸色苍白,起不来床,每当这时候,他便守在她榻前,端痰盂,擦嘴,擦身事事亲力亲为。
“生下来就好了。”望着她苍白的面容,他握紧她的手指,神色有些期盼的带着她一同触碰那个孕育着新生命的地方。
“舒儿,你说,我们应该给他取什么名字比较好?”
“朕这些日子,想了好多的名字,有男孩的,也有女孩的。”
“朕将它们都写在了纸上,等孩子降生了,舒儿替他选个名字好不好?”
闻言云舒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淡淡的望着落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指。
孩子还很小,此刻甚至都还感受不到新生命的脉动,他却已经开始分泌那些让女人可以产生所谓母爱的激素,强迫她爱他。
这两个月他们同呼吸,共用一个身体,此刻想着这个孩子她最终不会留下来,她心中竟开始有了淡淡的不舍。
可她内心清楚这样的情感是不对的,因此这个想法只是在内心深处停留了一瞬,便又被她坚定的打破了。
这个孩子不应该生下来,绝不应该。
垂眸看了眼满眼期盼的将耳朵放在她腹上的男人,云舒神色越发坚定。
她要回家,谁都不能阻止她回家。
时间又过了大约一个月,正当云舒等的有些焦急的时候,祈州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在那边发现了萧景的踪迹,一时间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要说现在还在朝的大臣,除了一小部分是后来被萧翊提拔上来的以外,其实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当初萧景败逃后,留下投降的叛臣。
这些人原本效忠萧景,哪知道一朝皇帝跑了,于是除了一部分实在顽固不化的份子,其他大臣都降了。
毕竟在谁手下当官不是当,皇子皇孙内斗,每每都殃及他们这些做大臣的池鱼,他们容易吗?
“这次,朕亲自去捉他。”御座上的男人冷冷在众人面前扫视一圈,笑道,“朕知道诸位都曾经在他手下做过事,便不难为你们了。”
两人互为对手多年,上次萧景联合云舒将自己害得这么惨,这个仇,任何人来不成,他必须得亲自报。
将宫中的事情暂时交给大臣处理,萧翊对天下人假称是去温泉行宫避暑,实则是带着云舒去了祈州,亲自捉人去了。
云舒这些日子的情绪好了很多,但将她一个人留在宫中他还是难以放心,于是索性便将人带出来,天子出行,一路上宫人们自然会将各方面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倒也不必害怕会累着她。
且她被关在栖凤殿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出来过了,他也希望,借此机会能让她散散心。
夏日炎炎,天子出行的六驾马车中,车厢里四角放置有冰盆,中心是一座宽大舒适的床榻,云舒半倚在上面,任由男人略显亲密的抱着自己。
“祈州有一处温泉行宫,听说多泡温泉对女子身体有益,这次正好出来了,朕便带你过去。”
男人手指亲昵的抚弄着她的长发,萧翊目光落在她微红的耳垂上,笑意温柔。
“记得这处的温泉池,有单人的也有双人的,你身子重,池子里地又滑,为了你们娘俩的安全,朕到时候带着你一起泡。”
闻言云舒没说什么,但心中却多了些思量。
想到临行之前,流英告诉她的计划,她手心微微发汗,心脏也不免有些激动起来。
“如今这整个璃国皇宫都已经被萧翊所掌控,布防严密,你又怀着孕,我便是真的想带你出去也不现实,”
“今年的六月十五日午时三刻是天象最后出现的时间,地点在祈州温泉行宫,殿下到时候会故意提前在祈州现身,想办法放出风声引起陛下的注意。”
“依照陛下的性格,想当初他在殿下手里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内心定然耿耿于怀,不出意外,此次殿下在祈州现身,他一定会亲自过去捉拿。”
“姑娘怀着身孕,情绪又一直不稳定,陛下不会放心将姑娘独自留在宫中,一定会将娘娘一同带出来。”
“祈州温泉行宫享誉天下,环境不错,天子出行,所以无论是为了娘娘的身体着想还是皇帝自己想要享受,只要入了祈州,陛下都一定会带娘娘去那儿的。”
“到时候,娘娘只需要趁次机会,想办法回去就好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要回家了。
云舒揭开车厢两侧的帏幔,看着周围的车水马龙,来到古代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觉得内心这般的紧张和激动。
“怎么了,在看什么?”男人从身后欺身过来,将人半揽在怀里。
“没看什么。”感受到对方的动作,云舒随手将帏幔放下去,垂眸看着足上两指宽的足链,语气淡淡的道,“只是觉得,连路边的乞丐都能拥有自由,我身为一国贵妃,却像是只笼中鸟,连半点自由都没有,有些感慨罢了。”
闻言,萧翊忍不住愣了愣。
这还是她自从被囚禁以来,第一对自己限制她自由这件事情,表现出这般明确的态度。
沉眸看向她右脚踝上依旧扣着的锁链,他神色有一瞬间的狼狈。
“舒儿,你知道的,朕什么都能给你,唯独自由,朕给不了。”
几条人命因她而死,他本该杀了她的,可他却自私的留下了她。
他将人锁在宫中,不断的在内心说服自己,这就是他给她的惩罚,可实际上,也不过是骗人骗己而已。
对于限制她人身自由这件事情,更像是一部分家长为了让别人不再计较自家孩子做的错事,先行一步惩罚孩子,先下手为强,让别人想要插手也无从置喙。
他爱她,没有办法下手杀了她。
这是他给自己,给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强行披上的一张遮羞布,若是连这块布都没有了,那无疑过往的一切惩罚,都将成为一场笑话。
早就料到萧翊的回答会是如此,云舒没说什么,只是目光错过他淡淡的看向一旁的冰盆。
“陛下既然说带我出来散心,但却又依旧要限制我的自由,那还不如留我在宫中,自生自灭算了。”
“胡说什么?”闻言萧翊脸色顿沉。
自从经历云舒上一次艰难保胎以来,萧翊便变的愈发迷信,平时绝不准从她嘴里说出这些类似于死之类的词语。
听她竟又说出这种话,男人有些紧张的拉过她的手,紧握在掌心里。
“朕是天子,身有真龙之气,你是朕的妻子,受福泽庇佑,必定是要长命百岁的。”
原本他对于神佛之类的东西其实是不信的,可这些年,她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他时时忧虑,每当太医说她的情况不好,人力已无可及的时候,他身为帝王,竟也只能期待这世间真的有仙人,能看在他是真龙的份上,爱屋及乌庇佑他的妻子。
见她还是一副兴趣缺缺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萧翊心中一叹,终是妥协了。
“行了,这次去行宫,朕暂时不再锁着你了,准许你在宫中自由行走好不好?”
闻言云舒虽没有表现出太过高兴的样子,可萧翊能感受出来,她的精神的确是好了些。
天子出行,一路上仪仗威仪,车驾卤薄,一到行宫,男人便开始忙着着手查萧景的事情,云舒则第是在行宫中闲逛,看似漫无目的的走,实则却是在想办法寻找这次天象出现的具体位置。
父母临走的时候,爸爸已经将计算出来的第二次天象出现的时间和坐标都告诉给了她,甚至连天象出现前周围环境会出现什么变化,都跟她说明白了。
根据爸爸所说,每当天象将要出现的时候,周围的气流会发生类似漩涡的变化,看起来就像是在酝酿一场龙卷风。
这处温泉行宫中到处都是温泉,水蒸汽上升形成雾,倒是方便了她观测气流的变化。
于是就在萧翊忙着找人的时候,六月十五日前夕,云舒也终于发现了这次天象出现的具体地点。
夜凉如水,她穿着绸衣坐在温泉池旁,守着那个正在形成的漩涡,脸上的神情认真而专注。
“娘娘,殿下说,祝您一路顺风。”易容成凌霜的流英从门外走进来,笑容满面的道,“殿下还说,想要再娘娘走之前问问,如果娘娘先遇到的是他,且殿下也愿以正妃之礼相迎,娘娘能不能给个机会?”
闻言云舒愣住,想了想,还是没办法强迫自己撒这个谎。
“应该,还是不可能的。”
她看向流英,笑道,“先不说以我的身份地位,殿下若是真的想娶我,就相当于放弃了登位,殿下心有鸿鹄志,又岂会因区区女子停下脚步?”
“而妾也并非丝萝,愿托身乔木。”
“皇宫于我只是牢笼,若不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天大地大任我遨游,即便是当上皇后,那些金钗首饰,华美衣裙,于我而言,也不过是束缚自由的锁链而已。”
“我生以悦己,而非他人所困。”
“还请告诉殿下,感谢他这次的施以援手,云舒不过过客而已,不必多情。”
流英愣住。
我生以悦己,而非他人所困……
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殿下会对眼前这个女子这般的念念不忘。
与其说爱的是她的美貌,倒不如说,是爱的她在这世间,独一份张扬自由的人格。
想明白这点,她释然笑笑,彷佛多年来因为殿下而生出的那些郁结于心的那些痛苦纠结,都在此刻消散的一干二净了。
“这些话流英都记住了,会一字不落的转告给殿下,同时也期望姑娘,这一路,能一路顺风,从此以后,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笑笑,目光有几分感激。
那句话,明显就是故意点醒她的,她从小便跟在殿下身边,心生爱慕,殿下却只当她是自己的暗卫,从不曾发现她的心思。
这些年她纠结痛苦,自以为隐藏的很好从不曾被旁人知晓,却没想到,竟被眼前这个女子看出来了。
我生以悦己,非他人所困。
这些年她为了殿下这般痛苦,没有自我,如今,也该为自己而活了……
*
六月十五日,上午。
由于这些天萧景在祈州附近频频异动,萧翊今日又忙着在外拿人,可不知怎么的,相比往常,今日的他内心隐隐有点不安。
就像是,他快要失去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似的。
他的第六感从来都很强,这种失去的感觉预演欲烈,促使他暂时放弃了抓人,寻了一骑快马朝行宫赶去。
他到行宫的时候,午时三刻马上就要到了,随着双脚从马上垂落到地面上,他内心的不安也已经到达了顶峰。
不在意周围宫人们异样的眼光,男人朝着云舒所在的浴池,一路上狂奔而去。
终于赶到房间门口,门外流英和另一个宫女正守在那儿,丝毫没有异样的样子。
“你们为什么会站在外面?你们家娘娘呢?今日在做什么?”
“娘娘说昨夜孕吐反应严重没睡好,今儿白天想补觉,让我们出来别打搅她。”只听另一位完全不知情的宫女道。
萧翊选择性的忽略了她后面那句不要打搅的话,一脚踹开了房间大门。
“舒儿,你在做什么!”
眼前的情形让他震惊,只见那精心打扮过,穿着华贵的女人正站在一处白色的漩涡状物体前,神情冷淡的看着他。
她身后的白色漩涡似乎正在吞噬着她,可她却好似浑然不觉。
“舒儿,过来!”这一幕明显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可即便如此,也不影响他此刻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过来,那里危险,听话。”他的目光温柔,语气像是在哄劝,可云舒却只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在听到他说话的时候,还下意识的往漩涡方向移动了一步。
“舒儿……”萧翊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她身后的漩涡突然从一开始非常温吞的吞噬,变成了一个类似巨口的巨大漩涡!
“舒儿!”来不及再哄着她动作,萧翊飞快朝她奔去,终于他成功将人抱住,却在下一刻,身后的力道加重,被紧紧吸在漩涡入口处动弹不得!
“该死的,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见状,男人咬牙努力的想要挣脱,可自然的巨力有怎么可能是人力所能及?
因而即便是他最后已经用尽了全力,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二人被漩涡强行吸入进去。
“舒儿!”也不知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下一秒他的身体似乎在迅速下坠,在男人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他强行将自己翻身卧在女人身下,甚至还记得,手掌尽力护住她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