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缩地符只是把她们送到了京城的城门附近,待回到还散楼时,已经是夜里了。阿佚他们都已经睡了,谁也没料到知月会这么快就回来,除了一人。
知月前脚刚踏过还散楼的门槛,便见正堂烛火通明,柜台前有一个修长的影子,随着烛火微微摇晃。她笑着上前打了声招呼道:“小青好啊。这么晚了小青怎么没去睡觉?”
玄青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目光在其身后的赤瞳身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是在审视,旋即又缓缓垂下眼眸,平淡道:“阿佚晚饭做多了,厨房还剩了不少饭菜。你们热一热凑活着吃吧。”
“小青果然细心周到。我不在的日子里,辛苦小青了。”
“有话明日再说。你们先吃,我去睡了。”丢下这句,他这才收拾了一下柜台,上了二楼休息去了。
听见厨房还剩下饭菜,知月美滋滋地就往厨房里钻,赤瞳见状正要跟进去,这时厨房里冒出一个人头来,冲她笑眯眯道:“小瞳就别进来了。你先上楼去,我热完饭菜就给你送去。”
赤瞳道:“……”
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脸色好像不太好看。以至于吃晚饭的时候,她都是一副食之无味的神色。
已经月上中天了,赤瞳仍有些难以入眠,在床上翻来覆去,吱呀作响,正在这时,她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而那人似乎并没有想要藏着,竟直接开口道:“小瞳,是我。”
赤瞳立即坐起身来,抓紧被褥,缩在床上一角,看向那人道:“你……你怎么到我房间里来了?!”
知月坐在她床头,头发披散着,托着腮道:“你隔壁就是我,你说我为什么会来。”
反应过来赤瞳面色一红,扭头道:“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
“原谅你了。”
顿了顿,她又道:“其实我也睡不着觉,不如我们聊一聊。”
“……聊什么?”
知月打了一个哈欠,道:“你有什么问题,我们就聊什么。”
过了片晌,赤瞳才找了一个话题道:“我很好奇,那个上仙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
知月想了想,回道:“他呀其实与我的关系并不好,毕竟一个是降妖师,一个是妖,就算再怎么熟悉,也还是水火不容。他虽然法力通天,但他并不是一无所求。他所求的只有我能给他。”
“那是什么?”
“现在还不能说。如果说了被他知道,他一定一剑非劈了我不可。我可不想触他的霉头。”
赤瞳不再问了,正低头不知在胡思乱想什么。知月冷不防问她道:“对了,你是怎么认识那位云谷上仙的?”
“我……你……”
“不要惊讶,我随便问问,你随便答。不想回答也可以跟我一样,闭口不言。”
她垂着头,似乎想说又不太好意思说出口的样子,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过了一小会儿,知月微微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不想聊你的事情。那我们来聊一聊你主人如何?”
闻言,赤瞳的脸色变得通红起来,瞬间把头埋进了被褥里,片晌只听她支吾道:“别以为主人拿你没办法,我就跟主人一样好欺负,我……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知月震惊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好吧!”
“……总之不许你提主人!”
“好吧。大半夜聊你主人确实听吓人的。”
说到这儿,她忽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叹道:“说起他来,也不知道我们家一墨现在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听我的,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没有,重要的是,他有没有在想我。总觉得还散楼没了一墨,我就成了孤家寡人。”
赤瞳平复心情后,极为认真道:“我相信主人,他们都不会有事的。主人一定是在做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是怕我给他拖后腿,所以才没有带上我。不过我不会在意的,只要主人能平安回来就好。”
知月故意泼冷水道:“那他要是不回来呢?”
她想都没想,张口就反驳道:“那你的一墨也别想回来!”
知月笑眯眯道:“哈哈哈,胸没我大,脾气倒是不小。”
“你胸大了不起,一墨还不是照样离开了你。”
“你……你再说一遍?!”
赤瞳见她笑里藏刀,不知为何有些心虚了,但气势上还是要挺住,扭头道:“不说了,我困了。”
除了气势,音量倒是挺住了。
知月以袖掩唇,笑而不语。不知过了多久,赤瞳忽然觉得后背一凉,灌进去一股凉风,未待她发觉不对劲,下一秒,她不由自主地就发出一声娇羞的嘤咛。
只听“嗯啊”一声,随后知月咯咯笑道:“你胸这么小,不如让我来给你揉一揉。听人家说呀,胸小多揉揉就能变大了呢。”
“滚开……嗯……”
知月一边十分享受地揉捏,一边在她背后诡笑道:“你在那花神湖边许的愿望我可都听到了哦。”
“……果然是罪孽深重的女人!”
赤瞳放弃了抵抗,她转过身,随手用力一抓,紧接着,知月也是嗯啊一声,她怔了一瞬,心中嘀咕了一句:“好大。”
顿了顿,她不客气道:“我说了,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不行……啊!”知月的脸蓦地红成了一团,下意识地发出一阵娇喘声。倘若此刻房间里有男人听见,只怕早已欲火焚身,按耐不住了吧。
与此同时,门外的玄青本想敲门进去,让她们不要吵,听到这时,他挑了挑眉,登时将手按了回去,几乎咬牙切齿道:“果然女人都是无法理解的生物。”说完,他便去后院睡了。
……
某年八月初一。
云水乡。
来花神湖的人,大多都是祈福许愿,保佑平安的,今年也不例外。
上一秒还风和日丽,下一秒忽然乌云密布,不一会儿便下起了一阵蒙蒙细雨。
谁也没料到会下雨,于是众人不得不暂时离开花神湖,先去避雨了。很快花神湖上已经没有几个人影了。
这时,一个穿着翠色衣裙的女娃还在岸边跑来跑去,似乎在努力寻找能够避雨的地方。女娃的体力有些不太给力,才跑了几十步就大口大口喘气。
她见不远处有一处酒肆,本想跑去避雨,谁知忽然脚下一滑,啪嗒一声,一屁股坐到了泥坑里。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女娃哭了起来,哭到一半时,天空一下子暗了下来,那是一把油纸伞。
一瞬间,她停止了哭泣,望着那执伞之人,愣了许久……
女娃被那人牵着走进了酒肆。那人的手很温暖,被握着的时候,她感觉很舒服。他问老板要了一壶酒,便找了一个空位,一面喝酒,一面背书。
他看起来是个年轻的穷书生,一身洗得泛白的衣衫,容颜俊俏,眉眼温柔。不知为何,他的眼底有些疲倦,似乎被什么事情所困扰着。
“谢谢你……小哥哥。”
女娃怯生生道谢。
“不用谢。”他笑着放下书,揉了揉她头道。
顿了顿,他关切道:“冷吗。我去问店家要一盆火炭给你烤烤吧。”
女娃的屁股湿了一大片,被风一吹,不冷才怪,她点了点头。店家便烧了一盆炭火给她烤火。
不一会儿,她感到肚子有些饿,看着他边上的酒壶,咽了一口唾沫,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他笑道:“酒可不是你这小女娃能喝的。”
女娃鼓起腮帮,小声嘀咕道:“瞧不起谁呢。”
他笑而不语,片晌他问老板道:“这里可还有何吃食?”
闻言,老板顿时有些过意不去,道:“实在不好意思小郎君,老朽这儿只剩下几坛子酒了。”
“没关系。”
片晌,老板望着火盆想起来了什么,又道:“小郎君不嫌麻烦的话,老朽去弄几条鱼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