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只觉十分无辜,但即便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拍着屁股起身,低头不语了。
青衣男子似乎并未料到会发生这一幕,微微一愣,随后他面具后面的脸色一沉,淡声道:“此事与姑娘无关,还望姑娘莫要插手,以免到时候伤及无辜。”
静客本来就因为他憋了一肚子火,一听这话,她又要发作。这时,胡里开口道:“姑娘,此人是否就是姑娘要找的人?”
静客不客气道:“这还有假。如假包换。”
胡里又道:“那为何他会不认识姑娘,莫非这其中有何隐情。姑娘要是不方便说的话,那我们也只好先与他动手了。”
“慢着。”隐情的事她也想知道,可奈何某人不说,于是只好道,“他可能是脑子有问题,容我再去与他说道说道。”
谁知话音刚落,只听前方传来一本正经的语气道:“姑娘不要白费力气了,在下脑子很正常。”
“……”静客感觉头大,故意拆她台是吧,原来现在不是你们脑子有问题,而是她脑子不正常了。
就在快要陷入一片僵局的时候,不远处又传来一阵急切地马蹄声。
“嗒嗒嗒……”
静客循声看去,但见几百米开外的林子里,忽然冒出七八十人来,尘土飞扬,好大阵仗。只怕这些人……来者不善。
未待她看仔细了,她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即便如此,还是被那人快了一步,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跟我走。”
“?”静客还没反应过来,手腕蓦地一紧,然后眼前便被一道青色的背影所占据。他……又在搞什么?
胡里最先发现不对劲,还未来及惊叹此人的速度,他便抽刀朝那人刺了过去,青衣男子预料会如此,他一手紧紧攥住静客的手腕,一手拿着竹条格挡。明明只是普通的竹条,却在他手上犹如长蛇一般,坚韧且灵活。
其他几个小弟被刚才的马蹄声吸引,这才反应过来,齐齐把腰间的刀抽了出来,六子一面抽出刀来,一面喊道:“大哥,是天成哥回来接我们了!”
胡里根本无瑕顾及,对付其他人尚可,可眼前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杀人魔,他必须全神贯注,容不得他分神丝毫。
相较之下,那青衣人并未使出全力,可能连一半的实力都没用出来,手中的竹条却快得成了一片残影,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要取对方性命的意味,而是不停地往身后撤。
“绝命双枪的金天邦。比起用刀,你应该更擅长用枪才对。”青衣男子说完,一记竹条猛地往对方的手腕处击去。
静客闻言愣了一下,什么绝命双枪,什么金天邦,这人不是叫胡里吗?
就在竹条刚要落下时,胡里及时收手,躲开了手腕那一下,也幸亏如此,不然他一只手算是废了。
胡里的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了,这还是他头一回遇上如此难缠的对手,不愧是鬼火堂最强刺客,心脏已是怦怦跳动,激动不已。
胡……不,应该是金天邦。他故作镇定道:“在下只不过是个江湖上的小人物,怎敢劳烦阁下记挂。今日我与兄弟们只不过是在此处歇息,不知何处得罪了阁下?”
青衣男子不先回答金天邦的问题,而是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静客。同时,她也望了过来,神情莫测,似乎是在审视他。片晌,他才转头与那金天邦道:“今日算你们命大,我且饶你们不死。下次遇见,便是你们的死期。”
那声音平淡无奇,实在不像是威胁,却足以令人寒毛倒竖。金天邦挑起一边眉头,心说他这是要撤?
他们人多势众,以他们兄弟二人未必不能与此人打个平手。但这也只是他的猜想,毕竟对方也是两人。如今他的身份已经暴露,只怕这姑娘不会再信他了。想到这,他才反应过来,那人并非是因为打不过才撤,而是因为要顾及那姑娘吧。
青衣男子见那金天邦和一众人不再向前,暗自松了一口气,平静地道:“走。”
静客听了一愣,道:“去哪?”
青衣男子又看了她一眼,透过面具射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旋即眯起眼睛道:“难道你与他们认识?!”
她回了一记白眼,道:“当然认识了。跟你打的是胡大哥,还有个胖子叫六子。我说这位面具大哥,你才看出来吗。”
“我以为你只是正巧与他们同行。”
“你说得对,我确实和他们同行。至于他们到底是谁,我已经不感兴趣了。”
青衣男子闻言,顿了一顿,沉默半晌,最后丢下她自己走了。
“……”静客原本心情就不好,此时更是郁闷了,想都没想就立马追了上去,然后抓住他手臂,任凭他如何抵抗,她就不肯撒手。
看着慢慢离去的两人,六子疑惑不解,正要开口喊时,一旁的金天邦不耐烦地打断他,道:“你不要命了,到时候把他喊来你跟他打?!”
六子:“……”
这时,方才赶来的金天成道:“大哥,别怪六子。是我太大意了,没想到此人竟然找到了这里。”
金天成要比他哥金天邦高一头,一身黄袍,身形高挑,面容蜡黄,右脸颊上还有一道三寸疤痕,似乎是剑刺伤的。
金天邦似乎不甘心,眼神也比之前狠厉起来,面色铁青道:“眼看这女人就要骗到手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他来。呸,真是该死,早晚有一天我要亲手除掉他!”
金天成道:“大哥,只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弟弟在京城时差点就没能得手,要不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最后嫁祸给了他,弟弟也不会这么顺利逃出京城。只是没想到,他这样的人竟然还活着。”
“大哥,此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可别忘了他可是鬼火堂的刺客,更是杀人不见血的杀人魔,凭我们兄弟二人真的能行吗?”
金天邦嗤了一声,冷笑道:“什么杀人魔,没了鬼火堂的庇佑,他也只不过是个到处杀人的疯子,别自己吓自己了。他也是人,是人就一定有弱点。”
金天成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道:“大哥的意思是他的弱点是他那身边的女人。想不到鬼火堂的最强刺客也会动情,真是讽刺。”
“就是可惜了。”金天邦叹了叹,但眼底一点也没有怜惜之色,全是阴冷,“这么好的女人就要毁在了他这种人手里。不曾想老天爷也有瞎了眼的时候,此人不死我岂能甘心。”
“大哥,你为何会对那女人感兴趣,大哥想要女人的话,跟弟弟说,要什么样的没有。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如此费尽心思?!”
不知过了多久,金天邦这才平复了心情,拍了拍金天成的肩膀,颇有些语重心长地道:“这女人不一样。你再见到她时自会明白。”
……
静客与他出了云水山后,时辰已临近傍晚,本以为会能凉爽一些,可偏偏太阳还是挂在正前方,把他们二人的身影拉着长长的。如此蓝天白云,清风徐来,田间亦有三两农人忙活,时光静好。
要说不称人意的地方,除了晒人以外,便只有眼前这人了。自从与金天邦分别后,静客便从未听他回复她一句,不管她在一旁怎么折腾,他就是不看她一眼,不言一语,顶多就是停下来,然后发一会儿呆,继续走。
静客心中不畅快,口干舌燥,满身汗味,只觉浑身像是泡在腌菜缸里一般,十分不舒服,无奈她也只能忍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抬头,但见眼前空地上出现一个简单别致的小院,心中大喜。正打算进去参观参观,只是还没走上前去,衣领便被人从身后拽住了,只听他开口道:“你干什么?”
静客回头,翻了一个白眼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跟你进去了,难不成让我睡在外面吗。”
他道:“孤男寡女。姑娘还是投宿别处吧。”
“什么孤男寡女,你连我们是夫妻都不记得了。你松开我,我就要跟你住一起。”
“姑娘再无理取闹,别怪在下……”
“不然怎么样呀?”
过了半晌,青衣男子沉默不语,兀自把她丢到一边,开门进去。她以为他不管她了,旋即朝他的后背吐了吐舌头,屁颠屁颠跟进去,可她还未进到里屋,便迎面又撞上了他。他依旧带着那滑稽的面具,只是怀里多了一个酒壶,淡淡道:“你睡。我出去。”
“……”她不知为何,没有拦着他,心想着这其中一定时有什么隐情,致使他可能真的记不起来了吧。
虽然这样想,但她还是觉得心中像是被人拿刀尖戳了一下,起不到一点自我安慰的作用。而唯一能安慰她的就只有她总算找到了他。可是,他却不记着她了。
明明已经身体很累了,可她还是没有睡好,翻来覆去,最后披衣起身去屋外数了一晚上的星星,直到第二天寅时她才回屋睡觉。之后一直睡到翌日巳时她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