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散楼。
晚饭时,柳之从楼上下来。
鼻子红红的,眼睛红肿,眼角还有泪痕。
吃完晚饭后,知月将柳之叫去了后院。柳之不明所以,但也没有拒绝。
廊檐下,柳之和知月在梨花木案前对坐。知月先开的口。
“一墨,你朋友那件事是我开的玩笑……”
“知月姑娘,原来你又在骗我。”柳之只是身子一颤,声音有些低哑,耸了耸肩回道。
知月瞟了他一眼,见其脸色莫名平静,似是并没有因这句而感到十分意外,当下心中困惑,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开这个玩笑吗?”
“不想知道。”柳之低眉淡淡道。
他果然已经知道了!
知月撅着嘴,仰起头道:“你不想知道我也要告诉你!实不相瞒,我昨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去找你那位朋友了,然后见色忘友,把我这个掌柜从此给忘了!白眼狼!”
白眼狼?
柳之冷汗,就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不至于吧。
“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知月姑娘怎知我的那个朋友是一位姑娘?”他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找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反问道。
“这不重要!”知月气鼓鼓道。
柳之轻叹一声,又垂下眼帘,缓缓说道:“知月姑娘可知我为何迟迟不去找她?其中许多原因我也说不清楚,但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还散楼。”
“……为什么?”
“因为只有知月姑娘不会害怕我。”
这句话说的是他的肺腑之言。结合他以前的经历,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怪物,无不惧怕他,疏远他,甚至连他自己都极为厌恶自己。可是直到遇见小元、知月他们,以及发生在还散楼的各种事情,他才从自卑中渐渐走出来,犹如获得了新生,重新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所以,我不会走的。”说完,柳之自嘲笑笑,“知月姑娘就当我脸皮厚,赖在了还散楼吧。”
要说脸皮厚的还是知月她本人。
一开始是谁骗走柳之全家身当的?
没错,是她。
那些钱完完全全可以当做租费,在还散楼里租到下辈子了。也就是说,柳之其实在还散楼里并没有依仗着谁,他自己就在养活自己。
知月对此只能嘿嘿一笑,心虚道:“既然一墨这么说了,那这件事就翻篇了哈!”
柳之想到了什么,从腰间解下那枚莲花纹玉佩,递到她面前,缓缓道:“若是知月姑娘还对此事在意,那这玉佩便送给知月姑娘。它可能不值几个钱,留在身上却能保知月姑娘平安。”
知月实在不好意思去拿了,她婉拒道:“这不是你和那位朋友之间的信物吗,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为什么要送给我?”
“知月姑娘不想要吗?”
知月愣了一愣,目光投向一边,淡淡道:“这玉佩虽做工精良,却是不值钱的货色,我有的是钱。要保平安与其一枚玉佩,倒不如凭自己的实力。我要它做什么?”
柳之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将玉佩又收了回来,“是我唐突了,对不起知月姑娘。”
“不过,你为什么要送我玉佩啊?应该有别的什么理由吧。”
“其实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何事明白了?”
柳之垂眸望着手中的圆形玉佩,上面刻着莲花的图样,晶莹剔透的玉色在金色流苏的衬托下,似泛着刺眼的流光,他压低了声音,缓缓道:“关于她的事情。不管她是否还记得我,只要我记得她就行了。这玉佩于我而言,如今已经再无多少用处了……”
等等。
这剧情怎么好像在朝着狗血的方向发展?
好一对青梅竹马,好一对苦命鸳鸯!
“所以你要送给我?”
“嗯。”柳之人畜无害的点头。
知月暗自叹息,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上,她这个掌柜便多说两句吧!
过了一小会儿。
知月道:“一墨,这玉佩你自己先仔细收着,说不定哪天你见到你那位朋友了,又想重归于好,这玉佩还能派上用场不是吗?”
柳之微微叹息一声,不知该说什么了。毕竟,他对此事抱有的希望,极为渺茫。
又过了一会儿。
“一墨,先不说这些闲话了。”知月突然认真了起来,“那件事我让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柳之顿了一下,反应过来道:“于大娘疑心很重,有用的线索很少。”
“有什么线索?”
“于大娘和于平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一点不知道算不算线索?”
“许多妖怪都善于伪装。看似不起眼的细节都有可能成为揭穿他们真面目最有力的证据。”
“于大娘家里养了许多老母鸡,还会下蛋……”
知月忍不住噗嗤一笑,“老母鸡当然会下蛋了!”
柳之继续道:“于大娘虽然疑心重,但从她给别人送鸡蛋这一点看出邻里关系比较好,还有于大娘有些耳背,说话时总是很大声。”
“还有呢?”
“还有……”他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垂下了眼帘,脸颊微红,“就是那些老母鸡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