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因为进步了三个名次,得意非凡,也有人因为成绩下滑,如坐针毡。
潘越一天都没跟人说话,放了学还怔怔地坐在位置上,还是轮值的同学让他抬一下脚,潘越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三两下收拾好书包,快步走出了教室。
校园论坛里,有人拍下黄昏,说橘黄色的夕阳映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格外的温馨美好,潘越抬眸望向天边,只觉得那一抹残阳如血,刺目得很。
拔腿走的每一步,都分外艰难,明明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抗拒,可除了那个喧嚣吵闹的家,潘越无处可去。
潘越并非湘州本地人,父母是外来务工人员,早年东拼西凑买了套二手房,只有六十几个平方,在城中村。
枫林新村是流动人口的聚集地,鱼龙混杂,拥挤又吵闹。
潘越还在楼下就听见,这一栋有名的大嗓门在破口大骂,不知是谁往她晒在走廊阳台的被子上丢了个烟头,烧出个焦黑的破洞。
楼道没有灯,因为人口流动性大,很多户都不愿意出每年公摊的十块钱电费,只能把灯泡都卸了,晚上摸黑上下。
踩了几次楼梯上的狗屎,潘越书包里常年放着个小小的手电,用作照明。
私拉乱接的电线到处都是,住在五楼的潘越一家,墙上就打了个洞,把长长的电线飞到一楼,接着拖线板,给电瓶车充电。
洞就打在潘越的房间里,因为是夏天,潘越的爸爸也没在意,还说等天冷了再给他堵上。
可第二天晚上,潘越坐在狭窄的书桌前写作业,从橱柜角落里钻出来的小老鼠,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和他对上了视线。
一家人翻箱倒柜地找了几次,也没能逮着不请自来的小家伙,潘越的妈妈刘桂枝拍着桌子,埋怨丈夫做事偷懒,没有及时把墙上的洞堵起来,放了只老鼠进来。
潘越的爸爸潘军做惯了力气活,桌子拍得更响,骂了一句娘,吼道:“老子累死累活地干了一天,回来还要受你娘儿俩的气,有个老鼠在屋里咋了,还能吃了他!大惊小怪的。”
“你还来劲了,越越学习任务那么重,我为了他能多看会书,恨不得把饭喂进他嘴里,你放个老鼠进去影响他念书……”
在潘越家里,父母所有的矛盾,最后都能归结到他的学习上,开口闭口成绩,动不动就是一句:“你看看爸妈混成啥样,你不好好念书,以后混得比我们还惨。”
月考之前,刘桂枝就干脆把饭给他端到房间里,也不准潘军在家看电视,连走路动静大一点,都要压低了声音提醒他:“别吵到越越念书。”
这话就像是魔咒,潘越每次听到都觉得头皮发麻,喘不过气来。
月考刚结束,刘桂枝就一个劲地问他考得怎么样,问题目难不难,会不会做,还问其他同学考得怎么样,有没有跟人对对答案。
潘越含糊其辞地应付了她,说考得还行,可他心里清楚,他这回考得很差。
几乎是考试铃声响起的一刻,潘越就间歇性地头疼,可这种疼又并非无法忍受,说出来就像是小孩子为了逃避上学,编造出的谎言。
潘越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分不清究竟是生理原因还是心理原因,只知道自己的心都乱了,根本没办法集中精力,好好答题。
更可怕的是头疼只发生在考试的时候,一旦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他的头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