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一落,本来热闹的屋子一下子就冷了。
那主家小心翼翼地上前:“公子说什么?我女儿不是送人的,去送到神佛座下当弟子。”
郭檠却摇了摇头:“净土宗化缘来的孩子都送到沧澜山庄去了。”
一屋子的人面色各异,主家突然变色,愤怒地推搡着郭檠:“你胡说什么,我女儿是去神佛座下当弟子的,你是哪里来的人,看不得我女儿好是不是,滚,滚出去。”
主家和宾客都异常愤怒,三人就这样被赶了出来,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到客栈。
苏瑾一脸凝重,他离开沧澜山庄已久,竟然不知道沧浪山庄何时和净土宗纠缠在一起了。
漱玉此行正是要去沧澜山庄,听郭檠之言,恐怕他对沧澜山庄和净土宗所知甚多。
“你出了什么事?”与上次相见,郭檠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浑身只笼罩着两个字,哀伤。
三个人都没有吃饭,苏瑾已经饥肠辘辘了,虽然心中疑惑,还是准备吃饱肚子再说:“掌柜的,好酒好菜上上来,爷不差钱!来来来,边吃边说。”
郭檠消瘦了很多,整个人更加凌厉。
不一会酒菜就上来了,郭檠直接拿起一壶酒,自斟自饮,他也不吃菜,只喝酒,连着喝了三壶,整个人醉熏熏的,这才开始说话:“我一直在找我美美的下落,二十八年前,我妹妹刚刚落地,身子弱得不行,家里已经在准备丧事了,可是来了一个赤脚大夫说是可以救我妹妹一命,但是要把我妹妹交给他一旬。一旬之后他会把我妹妹送回来。家里当时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父亲和娘亲狠心把妹妹交给他。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一旬之后,那赤脚大夫并没有出现。郭老爷和郭夫人这才发现受骗了,花光了家产都要找回女儿,可是那赤脚大夫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没过多久,两老郁结在心,早早就去了。
“我后来上山拜师学艺,一直想习得武艺,寻回妹妹。可是一直被师门所累,上次幸得你替我解了毒,我才能脱身寻找妹妹的下落。上个月,终于让我寻到那赤脚大夫,可是他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已经记不得我要寻的妹妹是哪家姑娘。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最后说‘那些骗来的女娃娃都送去沧澜山庄做药女啦!’。”
郭檠捏着酒壶泪流满面,只不停地给自己灌酒:“可是我学艺不精,困于沧澜山庄的阵法,不得其门而入。”
自从十三年前被萧霆闯入沧澜山庄之后,沧澜山庄便低调了许久,没有熟人介绍,普通人连沧澜山庄的门都寻不到。
“可是,我却在山脚下发现了好多净土宗的人拎着小孩子上山,下山时却不见那些孩子。”郭檠狠狠地把酒壶放在桌子上:“那些孩子去哪了?还不是被留在了山上,那山上是谁?不就是沧澜山庄吗?”
似乎被郭檠影响到了,苏瑾也不停地灌酒。
漱玉吃了几口菜,索然无味,突然抬眼看向苏瑾:“你真的能带我进沧澜山庄?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苏瑾心中烦闷,猛灌了一杯酒:“放心,我一定送你上山,说到做到。”
郭檠双眼一辆:“你们要去沧澜山庄?”
漱玉和苏瑾点了点头。
郭檠一把扯下大刀拍在桌子上:“带我去!”
郭檠这一辈子都在寻找妹妹的路上,乍然明白沧澜山庄有可能和净土宗的人勾结便心如刀割,他的妹妹有可能正经受着非人的对待,他只恨自己无法生出双翅,现在就飞到沧澜山庄。
三十来年,从不停歇的寻找,明明是幸福快乐的一家,却因为妹妹的失踪而家破人亡,他根本就不敢放弃,也不敢死,没有找到妹妹,他该如何去九泉之下面见父母。
世人都在追捧药女,妄图长生不老,万寿无疆,可是那些药女制作的过程,就算郭檠不是医者也道听途说了一些。听说为了不让客户对于吃人肉这件事情产生不必要的愧疚,药女从小就没有名字,也不会读书识字,甚至很多药女连话都不会说,养药女的过程很漫长,十五年,关在密闭的空间,每日每夜地与药材相伴,可是即使这样,活下来的也是万中无一,就算活下来了,及笄之年就是她们的死期,从生到死,全然身不由己。
郭檠猛灌了自己一壶酒,心疼得几乎不能呼吸,他的妹妹生死未卜,他希望她活着,又不忍她受到这些非人的对待,沧澜山庄和净土宗这些混蛋,他双目通红,握着大刀的手青筋凸起,他有满腔的怒火无法忍受。
不知为何,看到郭檠如此模样,漱玉的心脏仿佛被五指捏着,她透不过气来,也端起酒喝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郭檠妹妹难受,还是因为自己曾经就是药女,沧澜山庄那些非人的手段,她都经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