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医术已在巅峰,知道天山雪莲的气味与曼陀罗相似之后,研究药方就显得从容多了。
谢宗祛把长公主的医案写好,漱玉仔细看了看,果然随着年纪渐长,长公主的头疾越发严重了,特别是天冷下雨。看着长长的医案上的年份,她心中酸涩不已,长公主的母亲、兄长、夫君、子侄都命丧战场。萧霆打下了偌大的江山,可是萧家也剩下长公主和萧霆了。每一次亲人的逝世,长公主的头疾就严重一次,已经到了药石罔顾的地步了,不管是天子还是百姓,战争都是残酷且血淋淋的。
因为知道自己已经药石不医了,长公主才任由自己沉迷于白旃檀,或许在幻觉中她能有片刻的安宁。
长公主是大齐最尊贵的女人,尚且不能称心如意,漱玉叹了一口气:“既然长公主已经知道白旃檀会致幻,还坚持用的话,要不,就遂了她的意愿。”
听她这么说,谢宗祛脸色惨白,慌忙地摆了摆手:“上次被陛下发现长公主用白旃檀已经发了好大的脾气,后来还是鹤拓王处理了那些白旃檀,如果让陛下发现长公主又开始用白旃檀,我们这些人的脑袋就休想再脖子上了。”
漱玉持笔的手顿了顿:“宫里有天山雪莲吗?”
“没有,需要的话我让人买来,只要能治好公主的病,这些都不是问题。”
“嗯。老荣行有天山雪莲,你可以派人去买。”
“好。”
漱玉在纸上干净利落地写好了药方:“先按照这个药方试一试,先治好之后再调整。”
“行,那我现在就去准备药材。”长公主的头疾是头等大事,谢宗祛也不耽搁,烧了长公主的医案,拿着药方就出了医馆。
忙活了一上午,漱玉伸了一个懒腰,外面太阳高升,街上半个人影都没有,从内室出来,看到长青帮患者装了药,把人送到门口。
天气热了,人就犯困,长青忙了一上午此刻就像霜打的茄子,看到她,困顿地抬了抬眼:“是不是你们在里面燃了白旃檀的缘故,我困得不行!”
漱玉站在门口看了看,吴娘子真的没有来,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见长青趴在桌子上用扇子狂扇风。
“我去食铺买几碗冷面回来吃吧,我娘呢,在不在?”
“不在,早就出门了,说是去佛具铺子。”
漱玉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佛具铺子到底有什么魅力,在家求神拜佛还不够,不过谢氏在京都不认识什么人,虽说现在和金陵谢家已经冰释前嫌了,但是两家到底隔阂已久,谢氏没有上杆子去和谢家的女眷走动,想想她能有个说话的去处就随她了。
漱玉去食铺买了两份冷面,外带瓜果点心,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医馆里传来惊慌的叫声,她急步迈进医馆,就见医馆里已经乱七八糟。
桌案椅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百子柜的抽屉都被拉开,药材散落一地。
长青急得满头大汗,看到漱玉回来,一把拉住她:“吴娘子带他弟弟来了,一进医馆就受了惊,把屋里砸得乱七八糟,人现在跑到后院去了。”
漱玉赶紧放下手上的动作往后院去。
原来不仅吴娘子来了,她父母也跟着来了,此刻三个人站在一个浴桶旁。
“勇儿,你出来,不要害怕,爹带你来看大夫。”
“勇儿,走,不看了,不看了,姐姐带你去买冰糖葫芦。”
吴夫人在一旁抹着眼泪,这些年她的眼泪都流干了,可是这苦日子还是没有熬到头。女儿嫁了那个混账,儿子又这个样子,她年纪大了,有时候想想还不如用根绳子了结了算了,但是他们两老走了,留下一双儿女要怎么活。这日子已经比黄莲还要苦了,只能接着熬下去。
“我想着天气好,把浴桶放在廊下风干,没想到他会躲进去。”长青愁眉不展:“别看他伤了脑子,力气可大了,我们好几个人都抓不住他。”
“没事,我去看看。”一根银针出现在漱玉的手指间,她慢慢靠近浴桶。
看到漱玉,吴娘子红着双眼要说什么,她摆了摆手。
吴承勇整个人都缩进了浴桶了,连头都埋了进去,露出白皙的后颈,正是好时机,漱玉手中的银针扎入他的穴位,片刻后竟然无声无息。
吴娘子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上前推了推吴承勇,惊慌地看向漱玉:“女公子,我弟弟他?”
“没事,只是睡着了,先把他弄出来吧。”
几个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浴桶里弄出来,也没有力气再折腾了,就把他安置在廊下。
漱玉蹲在吴承勇身边查验他的脑袋,没有外伤,也无淤血:“他小时候是不是受了什么惊吓?”
“这个不知道,是七岁那年突然变成这样的,也查不出什么原因,就是怕人,不出屋子,总是躲起来。”吴娘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