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草长莺飞,庭中红花肆意。
孙大夫都是数着日子过的,从冬天到春天,每天都会来一趟,就在门外站一站,心中焦灼不安,又怕误了秦艽的事,日日在暗室外徘徊!
暗室里未点灯,漱玉坐在矮床上,门口的光线落在她的身上,竟然衬得她如一块玉一般。
漱玉起身走到门口,让阳光照在自己的皮肤上,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日子不见阳光的原因,肌肤赛雪,细腻如凝脂一般。
孙大夫细细观察着她,见她没有变成自己想象中毒物的容貌,反而愈发美貌了,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凝脂肤理腻,削玉腰围瘦,世间最美好的词语放在她身上都不过分。
漱玉还穿着冬日那件桃红撒花袄,但是那袄子现在已经看不出颜色了,就像在污泥里浸泡了一样,布满黑灰的污垢,可即使这样,也难掩她的容色。
两颊消瘦了一些,双目更明亮了,竟然显得她气质冷清寥落。
孙大夫想说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你瘦了!”
知道今日要开暗室的门,孙大夫早就把长青支出去了,歇业的牌子也挂好了,现在整个医馆就他们师徒二人。
漱玉拢了拢头发,发现头发都打缕了,身上也黏腻不舒服:“师父,我先更衣,再过来和你说话。”
“好,去吧,我就在院子里等你。”孙大夫有很多话和她说,想问她用毒的过程,想问她身体有没有改变,可是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从暗室出来的秦艽更加凌厉了。
厨房锅里温着水,她拎了几桶水去自己的卧房,把自己浑身上下好好清洗了一番,可是身上太脏了,洗了好几遍水都是脏的,最后热水洗完了,她就直接用冷水洗,竟然也不觉得冷,直到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她才穿好衣服出了卧房。
孙大夫把躺椅搬到院子里,旁边放了炉子在烹茶,一旁的小几上还放着茶点,见她出来了便招了招手:“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漱玉拿帕子把头发擦干,摇了摇头:“师父,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她从暗室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试毒。
孙大夫指了指廊下的铁笼子,里面关着十来只老鼠,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
“好,那我们开始吧。”
“好!”
孙大夫坐起身,把十来个茶杯在矮几上,然后拿出一个罐子,把里面的肉糜分装在茶杯里。
漱玉拿过来一个药碾子。
先取了自己一缕头发用火烧成灰烬之后放入装了肉糜的茶杯里,用一双筷子搅拌,然后在茶杯上写了“头发”二字。
十来只老鼠都单独关在一只笼子里,先把装了头发的肉糜放在第一只老鼠面前。
然后试指甲,她把指甲剪下来放进药碾子碾碎,和肉糜搅拌放在第二只老鼠面前。
汗毛、涕、涎、耵聍、眼眵、汗渍、血液、皮肉......
师徒二人从白天试到天黑,只死了两只老鼠。
一只是吃了带血的肉糜,一只是吃了带皮肉的老鼠。
孙大夫一直在纸上记录:“看来你的血肉确实带毒了,不过还是要多试一下,你最近先不要出门。”
“嗯。”漱玉也松了一口气,虽然希望自己带毒,但万一真的变成毒物,浑身皆毒恐怕会伤到身边的人。
师徒二人接着试毒。
除了老鼠,还有蚂蚁、鸡鸭、小鸟......
漱玉必须确保完全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
鹤拓王府,沉睡多日的鹤拓王蒙夜酆终于醒了。
此刻他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被脱光的身体,脸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谁?谁给本王脱的衣裳!”
纱帐外的婢女们跪成了一排。
一个婢女小心翼翼地上前:“媪娘亲自替王爷更衣的,也一直是她贴身照顾您。”
鹤拓王很多时候都是和颜悦色的,对身边伺候的人也很宽容,他性子跳脱活泼,婢女们都很喜欢他,偶尔也会和他打闹调笑,但是这位王爷唯一的逆鳞就是不让人看他的身体。平常沐浴更衣都是亲力亲为,虽然这些日子他命悬一线,但是谁也不敢触碰他的逆鳞,只能让从小照顾他的媪娘替他更衣。
蒙夜酆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从床头的架子上随意扯了一件袍子套在身上就下了床。
婢女们这才松了一口气,王爷终于好了。
蒙夜酆的父王是白族人,母亲是汉族,所以身材高大挺拔,脸庞却精致秀美,本来已经晒成小麦色的皮肤经久不见阳光竟然变得如美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