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话音刚落,本来只有微微震动的松竹延绵图突然在晃动的更加厉害,隐隐还有黑烟冒出。
只见白家三位掌事人合力,竟然也勉强只能控制住这副诡异的图画,白树秦钟上前施以援手,连一直站在对立面的耆宆和涂颖都上前加入,这才将将把它克制住。
可术法刚一结束,耆英竟然”噗“地吐出了一口血,气色更加难看。
众人还在施术过后的喘息期,只见耆宆竟然硬生生捏住了耆英的下颚,将他右手化成的黑烟,生生喂了进去。
耆英正在虚弱期,其他人又没有力气阻止,一时不备,竟然被遏制住,被猛灌了几口,他被灌得突然,猛被放开,咳咳咳咳嗽了许久。
耆宆冷笑道,“呵,不要挣扎了,已经都吃下去了,来不及了。”
耆英道:“小穹,没有用的,不必再浪费你的魂力了。”
耆宆厉声道:“谁想管你,我是想让你变得跟我一样,尝尝这人不人贵不贵的滋味。”
耆英不说话了,将好不容易才被克制住的松竹延绵图再次递给白延掌事,道:“白延小侄,你也看到了,这幅图,现在是时不时就要失控一场,老头子压制多年,如今行将就木,已然没有能力再控制他了,我耆门人才凋零,更没有人有能力控制这副图画,可世上觊觎它的人不少,老头子这半年来勉强瞒住了自己身体虚弱,命不久矣的事实,可再多瞒下去,却已经无能为力了。”
耆宆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半晌,白延才道:“所以,耆老这次召集这个全国大会,就是为了这幅画?”
耆英道:“正是如此,这松竹延绵图是至宝,可从古至今,也都只有玄门中人对他感兴趣,可这半年来,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竟然说这幅图画中藏着什么至宝,可以通过它,找到古时候的一笔宝藏。”
传言虽假,却并不是空穴来风。
毕竟短短几十年,耆家人从一个玄学大家一转身变成在邻市有着庞大商业版图的家族企业,眼红的人不在少数,光是他们一开公司就刚好碰上了红利期最好的项目、一投资就获得最高回报这几点,就有无数的人眼红。
所以,哪怕这种“传说”带着未经验证的“虚假气息”,还是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其中,不仅包括各地的玄学大家,更有无数各行各业自认为有能力把画抢到手的“专业人士”。
耆英起初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日复一日,在明知耆家防守严密,有无数人因为偷画被送进监狱的情况之下,不仅没有人避而远之,关于这幅画的传说,变得越加离谱。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会被人以为有神乎其神的价值。
耆英年迈,已经没有力气再守护这幅图画,可这松竹延绵图不是普通的艺术品,更不是传说中的驱魔圣物,它依靠耆家人世代供养的精气为生,从最开始,就是吃人血肉的恶魔,只是这件事,从来只有耆家历代掌门知道,他们寄予松竹延绵图自己家族中人的精气,将世间怨憎会封入图画之中,松竹延绵图帮助他们树立玄门威信,甚至帮他们出去世间邪祟,双方彼此相助,表面上相互依赖,实际松竹延绵图一直被耆家人压制,必须依靠他们提供的精气与邪祟之气存货。
可,久而久之,这种表面上的平衡,却越来越微妙。
刚开始,是松竹延绵图对耆家人所输送的精气不满,时不时在驱魔时出一些小的差错,逼迫他们做出妥协,再后来,是耆家某一任掌门继承人对这种方式无法认同,试图摧毁这幅图画。
裂痕一天比一天严重,可却也始终没有一方有能力或者准备好了打破。
直到,耆英知道这一切,耆宆,也知道这一切。
耆玉年迈之后,按照传统,要将这一传承千百年的“任务”告知耆英,甚至为了说服耆英顺从,将这件事也一并告知了耆宆,跟他们说,只有能将这个传统一直传承下去的人,才有资格继承耆家掌门之位。
耆宆本就因为从小就一直生活在自己哥哥耆英“天纵英才”的阴影之下,再加上自己母亲日复一日的洗脑,告诉他哥哥从来都是冷血动物,对任何人都不会有丝毫感情,他年幼时对哥哥有的那些童年滤镜,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次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虽然他也觉得依赖魔物壮大门派的方式并不可取,甚至有些难以接受。
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但从小到大都比他厉害的耆英又怎么是他短时间内就能超越的呢?但是,这样的可能,不是没有。
从和父亲谈话时,耆宆就发现了,耆英对这幅松竹延绵图的存在,很是排斥,就连耆家人传承千年的办法,也非常不满。
这,就是他的机会。
这等漏洞,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比起努力修炼,学习术法,挑破真相,让父亲和哥哥生了嫌隙的办法何其便捷!
他年纪小,从来都是家里最受宠的,哪怕不爱读书,术法学的一般,还常常因为不学无术给家里惹很多祸事,可耆母就是宠爱他,无论他做错什么,都站在他的一边,耆玉更是奇怪,明明对着耆英从来都是严厉不讲情面,对着他却始终会“网开一面”,哪怕他做的很多事情,在外人看来,都是“顽劣不堪,该进监狱”的存在。
他在挑拨家庭关系这件事上,有着天然的优势。
他不必做得明显,更不必做什么出格的挑唆,只需要含糊其辞,常常挂着一副忧虑的面孔,自然就有人脑补他的“失落”,主动询问“他的不满”、“受的委屈”。
耆英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曾想到,原来自己从小也觉得可爱的‘小家伙’,并不像我以为的那样只是‘贪玩’、‘叛逆’这么简单。”
“……”耆宆似乎是对他的描述不满,道“别说这么多废话,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太过自信、狂妄,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越说越激动,耆老笑了一声,又叹了口气道:“是啊,我从来都太过自命不凡,不把你放在眼里。”
耆宆原本的才能,就是“讨人喜欢”,只要是他想要对方喜欢的人,没有会不喜欢他的,在耆玉和耆母眼里,大概这就是他最值得被宠爱的地方了,否则耆宆也不会在外面胡天胡地的情况下,还反复有人为他“擦屁股’。
但这样的”宠爱“,还远不能达到让耆玉放心把整个玄门大家耆门交到他手里的地步。
一个人够不够资格掌管一个家族,不是他在家受不受宠就能决定的,更不是耆玉或者耆母有多想他”独当一面“就行。
甚至,不取决于耆英多反对耆玉对于耆家未来的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