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白树不答,又起身走近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一定为此承担后果,可求求你们,先救她,她没有时间了。”
秦钟几步并作一步,坐上了之前江闲被绑的椅子,漫不经心地扫视着房里的情形,他悄悄在心底抹了一把汗,心道:“这大概就是无名所说的,世人皆逃不过的贪嗔痴恨所致的后果吧。”
果然,他才这样想着,白树便道:“约出自愿,事过无悔,这不是我们能干涉的交易。”
“那宣姬却是将门贵女,性情极为激烈。她要的东西,便一定抓死了也不放手……”
“不!”江闲急迫道,“不会的,那既然是鬼怪,怎么可能有公平的交易?”
“是……”话到此处,白树似乎也不知道如何解释,秦钟看他禁言,便接过话头,道:”既然代价已经付出,涂娇必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交换的东西,交易结束,双方也是自愿,自然没有还能反悔的道理。“
实在要命,这种与虎谋皮的交易,本就是要把借来的法力尽数耗干,然后付出常人难以理解,自己却甘之如饴的代价。
看来山下人,和他的确不一样,不怎么重视自己的这条命。
秦钟迅速重新理了一遍思路,如果是涂娇和哀鬼做了交易,为了换取什么,那现在是她达到了目的,需要付出代价,那之前的涂生,大概也是这种原因。
无脸哀鬼是源头,那涂山就是目前为止被影响的最后一环。
那么,“涂生”也好,还是“涂娇”、“涂山”也罢,又是因为什么事情甘愿付出生命?
既然是交易,那么必然有许多不合常理的”得到“,比如,为何一向与世隔绝的仙子村,突然出了一个大明星。
不是当地人才有与外人交流,走出去的想法,而是长久闭塞的生活环境,让很多人在外无法适应和生存。
小势说的“大明星哥哥偶然成名,就要回村建设,想带大家致富,并且多次投资”,这听起来虽然是有心人渴望回乡给大家带去帮助,可看江闲和村长和其他村民的关系,并不像孩子们描述的那样融洽和巧合,如此看来,有可能是和哀鬼的交易脱不开关系。
为什么突然回村?通常情况下,是因为爱,然而这与仙子村已经在江闲的帮助下开发了旅游,已经有许多人受益,为当地人提供工作岗位也好,带全村人致富也罢,都已经做得极好,为何还要回来亲自担任代言人?
涂生身为村委,消失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那身为他家人的涂娇和涂山,一定脱不开关系。
再加上刚刚江闲说的,一切都因为他。
所有的东西串联起来,除了涂娇为了江闲,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秦钟想不到其他答案了。
躺在涂山怀里的女孩已经气若游丝,涂山像是终于得到了答案,微喘一口气,道:“人,是我和我女儿啥的。”
眼前这个弱小的父亲,一身已经脏到不行的素衣衫,浑身污渍,脸上却已不见先前的凄厉。
他的女儿已经命不久矣,虽然没有停止呼吸,但也早已失去了生存的欲望。
他帮她做了最狠绝的事,如今,也该陪着她承受这必然的后果。
江闲定定看了床上的女生一阵,才道:“山叔,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似是很久没跟人说过这么多话了,过了许久,涂山的眼里倏地闪过一丝光亮,他道:“是不是你让她这么做的?”
这说的,秦钟猜想,自然是指杀人了。
涂山又追问道:“是你吗?是你让她做这些事吗?”
他说话时,突然神情热切,语带期盼,秦钟觉得,若不是还对此留存一丝期望,这个男人,早已无法支撑。
见江闲半晌不答,涂山眸子里一下子消散了光芒。
他抱着那个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女儿,不知从何处升起的黑影突然又开始凝聚,在涂山和涂娇的身旁,凝成一大片巨大的阴影,他目光平静,满脸释然之色,仿佛在享受着这被包裹的时刻,道:“……她告诉过你吗?”
这个问题,秦钟没法回答,可江闲也只在保持沉默。
涂山转过头望向江闲,悲声道:“江闲啊,我的女儿,为了你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抛弃了自己的一切,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为什么连个真相都不能告诉我?”
他双手轻拂着自己女儿的头发,厉声质问道:“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秦钟见白树一直不动声色,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准备怎么处理。
只是如果,这女孩真的是为了男人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男人还视若无睹,倒真是恶俗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