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国就怕年轻人拿着旅游签证过去打黑工,然后黑在那里要身份。
程吴涯曾经获得过奥赛物理的最高奖,M国的大学肯定是很欢迎。一个是受人怀疑,一个是受人欢迎,对程吴涯来说选择应该不困难。
但程吴涯知道,一旦他申请了M国的大学,那就意味着他要跟B大永远说再见了。
这点让他现在有点难于承受。因为在B大同时被录取的这一届学生中,就有他去参加奥赛时的队友,他们之间已然建立起了一种默契与信任。这份相互的赏识足于让他们在今后的学习与工作中非常容易形成一种团队协作上的优势。
他对程丽敏说:“让我考虑一下吧。我先回滨海。”
程吴涯回滨海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带着许知琴把许知恩的遗体从医院的太平间领了出来。
由许知琴出面给许知恩办了一场简短的追悼会。
由于程力与许知恩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许知恩又远离故土,唯一的女儿生死不明,所以前来参加许知恩追悼会的人并不多,只是她生前房地产公司里几个接触多的同事而已。
先前许知恩经常会因为公司的业务而与各个部门打交道。如果不是因为程力与前妻吴雪凝的复杂关系,这些部门多少会派人参加一下。但是,现在,程力人不在了,吴雪凝人却还在,虽是区区一个卫生局长,但谁都知道她身后的男人可是大有来历。
所以许知恩的葬礼除了那几个同事来过之外,一直就只有许知琴,程吴涯和刘家杰三个人。
许贞念在滨海中学时的几个同学都在外地上大学,程吴涯一个都没有通知,他不想看到他们,他怕自己在现场就要崩溃。
许知琴哭得天昏地暗,她不但哭死得不明不白的姐姐,还在哭杳无音信的念念。儿子刘家杰只知道在一旁抹着眼泪,手足无措。程吴涯上前扶起坐在地上哭天抹泪的许知琴小声说:“小姨,你要相信我,我会把念念带回来的。”
许知琴双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胳膊,只是拼命点着头,却因为呜咽说不出一个字来。
程吴涯和许知琴商量后将许知恩与程力葬在了一起。
但是,程吴涯没有给许知恩立墓碑,“就让念念回来立吧,这是她作为女儿应该做的事。”程吴涯给许知琴解释道。
许知琴听了又伤心欲绝起来,她几乎嚎啕着说:“我的念念啊,我的心肝啊,你可快点回来吧,你让我一个人可怎么撑下去啊!”
程吴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但是,他们葬在了一起,我相信这是念念想要的结果。”程吴涯事后给辛颖发了个短讯,告诉了她这件事。
辛颖马上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哭着说:“程吴涯,我不会原谅你没通知我参加许阿姨的葬礼。我一辈子不原谅你。”
程吴涯听着电话里辛颖的哭声,挂断了电话。
程吴涯又给魏守敬打了一个电话,魏守敬听完倒是很平静,然后说:“谢谢你,涯涯,我会找机会告诉一下念念姥姥。”
程吴涯回来的第二件事就是把李警官,陈院长和吴处长三个人又召集到了一块。
“我现在能很明确地告诉你们,程力和许知恩应该是被人谋害的。但是,金勋也死了,所以咱们现在是死无对证,吴雪凝也不可能自己亲自动手。按金勋在汉国的老婆所言,应该还有第三个人或者更多的人参与。所以,李叔叔,你看,从你那边能不能着手想想办法?”程吴涯把去汉国的经历简短地说了一下,最后总结道。
陈院长和吴处听得心惊胆颤,吴处长咂舌道:“没想到,天底下真有这么狠毒的父亲……”
程吴涯忙说:“表舅,不是金勋干的,诱拐许贞念的是金勋的老婆小春,金勋在许贞念被拐卖前就死了。”
李警官抽着烟皱眉思忖着,良久才说:“按你的说法,金勋确实被人找来要他谋害程力与许知恩,而且来了这里后一路上都有人帮着他实施计划,但他最后时刻手软,不,应该是脚软了,没下得去脚,但程力和许知恩还是死了,所以他是完全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的。所以那把雨伞确实是他故意留下的,目的——要将我们的视线引向他,找他,因为他知道他不配合后的结果就是被灭口。所以,他的死,究竟是死于汉国高利贷之手还是谋害程力那帮人之手,还不好判断……”
程吴涯热切地盯着李警官说:“所以李叔叔,这就需要您多费心了。不管幕后是谁,哪怕真是吴雪凝,真相就是真相,一定要严惩凶手。”
李警官重重地叹口气说:“涯涯,我有好大压力,这案子已经当交通意外结案了,我现在师出无名,无法追查啊。你不知道我们的办案纪律是相当严谨的。”
半天一声不吭的陈院长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来几张纸说:“老李,这是许知恩的B超报告,原件,我交给你吧。图像库里的资料已经没有了。我觉得保留在我那里不合适。”
李警官一愣说:“哎,我说老陈,你这什么意思,又是唱的哪一出?”
陈院长看了一眼程吴涯,满眼的内疚,然后低声说:“我,我还要赶着参加市里卫生系统的一个会议,我先走了。”
吴处和李警官看着陈院长收拾起自己的包,一声不吭但快速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吴涯低着头沉默不语,然后抬头诚恳地说:“李叔叔,表舅,你们也可以走,我不会怪你们。”
吴处拍了拍他的肩膀,站了起来,对着包间门外说:“哎,来个人啊,点菜!”
李警官立马说:“对,边吃边说,涯涯,陪我俩喝一杯?就一小杯?”
程吴涯用力点了一下头,一个多月来,难得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