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很快回来了,并给她带了一份早餐,三明治加咖啡。
这时许贞念才想起自己已经有十几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除了在集装箱里喝了几口水吞了点巧克力。
她拿起了三明治就着热腾腾的咖啡,三下五除二就吃掉了。
伊森站在车边吃着他的早餐,看到许贞念很快吃完了三明治,就把自己餐袋里的薯条又递给了她。
有温度的食物一落肚,才让许贞念从巨大的惊恐里苏醒了过来。她看着伊森,泪水无声地落了下来,哽咽着说:“谢谢你!请把帮送到最近的警察局吧。我是被……”
她不知道如何说拐卖这个词,在她有限的M语词汇里,还没有学到过这个词。
伊森看了一下四周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好吗?这里离酒店不是很远。我担心被人看到你。你是F法移民,对吧?你没有合法的身份,对吗?你是他们的猎物,对吗?”
许贞念虽然没有听懂最后一句,但大概明白了,便点头。
伊森小声说:“那我不应该送你去警察局,你明白吗?他们才不管你是怎么来的。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许贞念呆住了,她想说自己并不想F法移民,但是就是这么被他们绑架来的,这不是她的错。但她不知道怎么说。
有限的词汇,陌生的险境,举目无亲,让她突然觉得,事情好像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简单。
她有些惊慌失措地问:“那,我应该怎么办?”
伊森镇定地说:“我先带你离开这儿。”
他不等许贞念回答,用力关上车门,然后回到前座,快速启动的车辆,车又上了高速,奔向了荒野。
伊森打开了音响,许贞念忍受着腿部的疼痛,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她听到音响里放的居然是西域男孩的《My Love》。
她突然想起了滨海市那个叫澜海情的咖啡馆,她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和她仅仅同学了一年的成雨翔告诉她的。这个高傲的学霸曾经骂她眼瞎了,因为她选择了程吴涯。
许贞念想到程吴涯,心如刀绞。同时她想到的,还有依然躺在医院地下太平间的许知恩。“妈妈……”许贞念轻声念着这两个字,泪如雨下。
伊森的车开了很长一段时间,中间许贞念因为喝了咖啡想要上洗手间,伊森便下了高速公路找到一个加油站,加油站的便利店里有洗手间。
许贞念发现自己根本走不了路,她的左腿疼得站不住。伊森扶起她,她用一只腿跳进了卫生间,伊森把她扶到马桶前又退了出去。
许贞念上完厕所抬头看了镜中的自己一眼,吓了一跳,脸上只剩下两只眼睛里还有点白。
她赶紧用力洗了把脸,又把乱成一堆的头发理了理,头发里黏糊糊的。
许贞念扶着洗手盆再仔细看了自己一眼,发现,瘦到自己都认不出来自己来了,那完全是个陌生的女孩,脸上依然布满惊恐。
许贞念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轻声说:“许贞念,快活过来,别怕,别怕,你还活着。”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伊森还等在门外,看了她一眼说:“我还以为你是个黑皮肤的亚裔女孩。”
许贞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只好一笑说:“我是黄皮肤的亚裔女孩。”
伊森让她坐到了副驾驶上,并说:“你的腿应该是伤到骨头了。但你现在不能去诊所。”
许贞念担心地说:“那,我应该怎么办?我的腿坏了吗?”
伊森启动车辆说:“别担心,我会帮助你的。”
许贞念看着他。
伊森耸耸肩膀说:“我曾经是护士,在部队里。你知道部队是什么意思吗?”
许贞念想了想说:“哦,是士兵?”
伊森点头说:“对,曾经是。现在不是。现在我是个水管工。”
伊森的车又开了两小时,这条公路一直在荒野上,偶尔会看到一些小城镇,伊森的车只用了两分钟就可以穿城而过。
这些荒野上的小镇都有个加油站,一个同一品牌的超市,和一些陈旧的民居。
最好的建筑就是教堂。每个小城镇都会有个白色的,高大的,带着大窗户的教堂。
不知不觉中夕阳已经西下了,冬天的黄昏来得很早。
伊森一路上一直专心开车,许贞念一直保持沉默。
许贞念觉得伊森的话没错,离酒店越远,才会越安全。但下一步怎么办?经过早上伊森的一番话,许贞念对于自己原先的设想已经开始动摇了。
是啊,M国的警察才不管你是怎么来的,你来到这里就是F法移民,你就应该去F法移民呆的地方。关于这些地方的可怕性,她在国内的媒体上没少见。
许贞念心里又焦虑起来。但这种焦虑比起在集装箱里的绝望来,已然是不同性质的。这种焦虑并不包含恐惧。
伊森终于又开口说话了,他关了音响说:“我先找个汽车旅馆,让你先洗一个澡。我已经忍受了一天,你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