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犹豫了一下说:“不行,天亮了这儿就会有巡警,我没法呆在这儿。”
许贞念忙说:“我们肯定马上出来,我就是去找个人问个话而已。”
魏秋丹打了个哈欠说:“行了,你别害怕,巡警是吧?谁要找你麻烦,我给你兜着。”
司机不由打量了她一下说:“哟,你这么说,我都不知道怎么接。”
魏秋丹瞪大眼睛说:“我爸是刑侦大队的,你怕啥?”
司机有点吃惊,然后点头说:“行行行,你要这么说,我就没什么话讲了。我把车挪那去,看见没有?那有个公共厕所,我就在那后面,你们见完人到那找我。”
许贞念拉着魏秋丹下车,魏秋丹回头警告地说:“哎,你可别拿了钱开溜,我都记下你车牌了。”
司机苦笑着说:“行行行,我怎么敢在你面前耍大刀,找死啊。”
魏秋丹得意地哼了一声。
许贞念拉了她一下小声说:“你显摆什么呀?你爸知道还不把你收拾得皮儿串儿的?”
魏秋丹踩着脚下的碎石子满不在乎地:“他敢!他现在打又不打过我,骂又骂不过我。他还得看我脸色呢。”
许贞念此时看到海天小卖部的灯光突然灭了,街道上也漆黑一片,但是有两个身影却从小卖部里面出来,无声地走到了她们面前。
许贞念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并紧紧攥紧了魏秋丹的手。
那两个人是瘦瘦的两个年轻男人,个子都不高,稍高的那个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来了!走吧。”
许贞念一阵紧张,小声问:“我找金勋,他人呢?”
另一个男人抽了一口烟说:“他不在这,我们带你们去找他。”
许贞念警觉地说:“不行,他说让我在这儿等他的,我要见到他的人,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魏秋丹也感觉到了一阵害怕,她抓紧了许贞念的手用颤抖的声音说:“我们不认识你们,不会跟你们走的。”
个子稍高的男人回头对小个子说:“那你去叫金勋过来吧,我带她们回屋里去。”
小个子转身往街道口外走去。
个子稍高的男人回到小卖部前拉开玻璃门说:“进来吧。”
许贞念犹豫了一下。
男人有点不耐烦地说:“你们不进来是想给我惹事吗?是想把条子招来吗?金勋可是逃犯!”
许贞念拉着魏秋丹走进了海天小卖部的门。
这一脚,许贞念跨得很轻易,她并不知道这一脚跨进去将改变她整个的人生轨迹。
人生其实没多少步,往往决定命运的,就这几步或者说,就这一步。
程吴涯在许贞念回到延祥的当天晚上,转辗了几个航班,终于在深夜一点多赶到了延祥。他比许贞念只晚到了半天。
魏爸接上他后直接奔向警察局,程吴涯要求报警,他第一个猜测就是,许贞念回来找金勋了。
金勋在延祥警察局刑侦大队挂上的案件是:人口贩卖。
也就是说,金勋从先前为汉国赌场在境内招揽赌博顾客的生意,转向了在境内招揽偷渡客去汉国,到后面又牵涉到为汉国犯罪集团招揽年轻女孩去汉国从事色情业。
许贞念所见的是伪装成绵羊的恶狼,这个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程吴涯听完魏爸小心翼翼的述说,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握紧了拳头问:“魏大舅,现在,我们怎么办?”
许贞念和魏秋丹都拔掉了自己的手机卡,她们消失在延祥的城市深处。延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有百万人口,而且这几年随着与汉国口岸的经济交往日益频繁,城市外来人口也激增,所以鱼龙混杂。要在这样一个城市里找到两个刻意隐藏起来的女孩,绝非易事。
魏爸就是动用自己的资源,也只能是全市警务系统进行全线协助。
很快,带有许贞念和魏秋丹两人照片的协查通知就发了出去,如果她俩拿着身份证去酒店登记住宿,酒店就会直接上传。
但是一直到天亮,依然没有她们的消息。
魏爸带着程吴涯在各个区域的派出所,分局来回奔波,值班的民警,协警都发动了起来,直到早上各个酒店,旅馆,民宿都基本都排查过了,没有俩人的消息。
程吴涯跟着魏爸走出一间派出所大门时,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栽倒在门口,幸亏魏爸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程吴涯因为昨天上午是程力的追悼会,独自在那心力交瘁地撑了一上午,许贞念的不辞而别又让他马不停蹄地赶了十几个小时的路,到现在几乎滴米未沾,急火攻心加上低血亏糖让这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差点昏倒。
魏爸赶紧带着他去早餐店吃早点,程吴涯勉强吃了几口,忧心忡忡地问:“魏大舅,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魏爸只好安慰着他说:“别着急,我家丹丹不懂事,但念念是个心里有谱的人,她不会干什么莽撞的事。”
程吴涯摇头说:“不,魏大舅,念念恰恰是个冲动又单纯的人,她太善良了,所以在她眼里就没什么坏人,除了我妈。我爸和许妈出事后,她就钻到牛角尖里去了。也怪我,一直想把问题都揽到自己身上,能担当起照顾她的责任。没想到,她会这么孤注一掷!她要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许妈,跟我爸交待?我怎么对得起她?”
程吴涯话没说完,大颗大颗的眼泪滚了出来,他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
魏爸也是一阵难过,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程吴涯和他几乎同时站了起来,魏爸马上接通了电话,是另一家分局打来的电话,魏爸嗯了两句忙惊喜地对程吴涯说:“找到了!丹丹她们在东区分局呢。走!”
程吴涯一阵激动,赶紧钻进了魏爸的小车。
魏爸在路上一路狂奔,还闯了两个红灯,车在分局门口还没停稳,程吴涯就一头冲下了车,一路小跑冲进了分局。
在接待大厅里,魏秋丹一身淤泥,脸上只剩下了两只眼睛里还有雪白的眼球,她浑身颤抖地坐在椅子上,脚上只剩下了一只鞋子。
程吴涯大叫一声:“许贞念!”
然而大厅里只有魏秋丹一个人。
魏秋丹转过头来,看到程吴涯和他身后的魏爸,嘴角一撇,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说:“我把念念丢了!我把念念丢了!”
程吴涯扑了过去,用力摇着她胳膊说:“丹丹,你别哭,你快说,念念在哪?念念呢?”
魏秋丹嚎啕大哭,哭得泣不成声地说:“他们把她带走了,他们把她扔到船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