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贞念没料到杨副校长会这么直截了当,她有些反感地问:“程吴涯的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杨副校长不动声色地问:“那次他离家出走的事,你事先知道吗?”
许贞念心中不爽但还是摇了摇头,算作回答。
杨副校长眼镜后来的眼睛盯着她。
许贞念迎向那对并不清澈却非常犀利的双眸,竭力平心静气地说:“杨副校长,我只知道杨泽涛和陈海峰都事先获悉程吴涯要离家出走,而我是事后辛颖跑到我家才知道的。我,也是通过杨泽涛才知道了程吴涯离家出走的原因。”
杨副校长眼珠一转,然后晏然自若说:“哦,那我就放心了。看来你和程吴涯同学之间也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我一直顶着巨大的压力来化解校园里对你不利的谣言,希望你在知道我用心良苦的同时,也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还有一年半,再苦也就苦这一年半,以后你会感谢这一年半的艰苦……”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杨副校长挥挥手说:“去上课吧。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所以咱们俩的谈话止步于这间办公室内,可以吗?”
许贞念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脸上,但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低声地说:“好!”然后飞快地跑出了副校长室。
许贞念一边往教室大楼跑去,一边用力抹着眼睛里的泪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她手里还紧紧抓着刚要回来的三封信。这些口口声声为她考虑,为她好的人,一次次让她感觉到了难言的委屈与无法宣泄的愤怒。
许贞念在卫生间里用冷水冲了把脸,擦干净了才跑回了教室。
两周后许贞念在清晨来上课时,还没骑到校门口就听到了锣鼓齐鸣,鞭炮喧天,学校门前已支起了红色的大拱门,校军乐队,腰鼓队都在校门外进行着演奏和表演,引来了一马路的围观群众。电视台的摄影车,报社的采访车也在马路上停了一溜。
许贞念抬头看拱门上贴的横幅,“热烈祝贺我校成雨翔同学获国际奥林匹克物理竞赛个人实验成绩世界第一名、个人总成绩世界第一名。”
许贞念一阵欣喜,她由衷地为坐在她身后这个男生,为曾经给她补过课的小老师,也为一起打过篮球的队友而高兴。她甚至觉得在滨海中学里所受到的所有委屈都不值一提了。
这时她才想起来程吴涯也已经走了两个多星期了,而这两周内她似乎轻松了不少。没有再被异样的眼光压得喘不上气来。程吴涯不在,也带走了众人对她的关注与排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头同时还有一种失落。她说不上来这种失落是什么。
这种情绪一直萦绕着她,直到有一天她接到了程吴涯的电话,他说自己也要起程去澳洲参加化学奥赛了,成雨翔世界第一的比赛成绩显然给了他一些压力。他在电话里笑着说,要是拿不到世界第一都不敢回滨海了。
许贞念说,“想那么多干嘛?你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的高二学生,够你牛的了,其它的都是附加值。”
程吴涯在电话里好像是拍了一下桌子说:“听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
许贞念笑了说:“你这算表扬我吗?难道老师们没给你减压吗?”
程吴涯诉苦道:“越减越紧张,光在队里我就觉得自己并不突出,很受打击啊。而且一想到要和世界上那么多优秀的选手同场PK,我更紧张了。你想啊,我一个从海边小县城来的,能和那些世界有名的大城市中学的学生比吗?我都想转身逃跑了。”
许贞念哼了一声说:“那又怎么样?他们也没有比你多一只手,你也没比他们少一只眼啊!你这是第一次,多参加几次就好了。”
程吴涯在电话里大叫:“许贞念!这一次就够了,你还让我多参加几次?!你是要谋杀我呀!我昨天晚上居然失眠了!我这十几年只有睡不够没有睡不着的。对了,我走了他们没再为难你吧?”
许贞念不假思索地说:“没有!放心吧,我是谁呀?谁敢欺负我呀?我就是专门来收拾他们的。”
程吴涯在电话里轻声笑起来,然后说:“好,等我回来我们一起收拾他们。”
许贞念放下电话才突然明白,原来自己一直居然在等待着他的……音讯。
就是程吴涯这个人虽然讨厌,但是见不到他居然有点想念。
许贞念有点生自己的气了,明明,这个人就很可恶啊,自己遭受的一切不都是因为他吗?自己不是一直努力想要摆脱他,跟他划清界线的吗?
而且比起与成雨翔的通话,她居然在电话里和程吴涯谈笑风生。
见鬼了。
许贞念也失眠了。
程吴涯也拿了金牌,总分并不是世界第一,而是第二,但他依然开创了国内学生在化学奥赛上的最高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