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奶奶是等君蕊蕊睡着后才出了房间，在大堂里跟商绯鸢商量了一件事。
商绯鸢没睡，在等着她，是她们白天的约定。
“想必你也知道，我体内有不死蛊，这个东西让想死都死不了，我活得太久了，活累了……”阿音奶奶后面的话不用说出来，商绯鸢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寨子里讨厌的人都不在了，你可以继续活着啊，花花给你看过，你的身子骨还很硬朗，不会被病痛折磨，再活活呗？”商绯鸢劝说道。
阿音奶奶叹气，“你不懂，活太久了看什么都觉得没意思，还是赶紧开始下辈子吧，你们能杀掉姚斌，那应该也能把我杀了，就当是帮我个忙，我实在不想活了。”
最后一件藏在心里的事都跟君蕊蕊说清楚了，她现在是一心求死。
“我怎么会不懂呢？”商绯鸢小声接了一句。
论活得久，应该没人能跟她一较高下吧？
虽然她是死得够久。
“什么？”阿音奶奶没听清商绯鸢说的话。
商绯鸢摇摇头，“没什么，你若是坚持的话，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先跟君蕊蕊商量好，需要她同意。”
她是想着让君蕊蕊劝劝阿音奶奶。
其实她也理解阿音奶奶现在的处境，就是活够了。
就好比她在地府待得都要发疯了，各种作死也没办法魂飞魄散，就只能一天一天熬着。
所以好不容易有了来阳间生活的机会，她就紧紧抓住不松手了。
阿音奶奶正想着要怎么跟君蕊蕊说的时候，房门打开了，君蕊蕊拿着蜡烛从屋子里出来。
“这么晚你们不休息，在说什么啊？”君蕊蕊一边说话一边打着哈欠，她坐下来，在烛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她被噩梦吓得汗湿的头发。
商绯鸢看到后，问道：“你怎么回事？做噩梦了？”
君蕊蕊连连点头，“我梦到程青空脑袋上这么大一个血洞，一直求我帮帮他，我看到他那样子恨不得一拳捶死他，帮他个大头鬼！”
她用拇指跟食指圈出来一个圆圈，跟商绯鸢比划程青空头上的伤。
说完她并没有将这个噩梦放在心上，而是继续询问商绯鸢跟阿音奶奶，“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都被我逮着了，别瞒着我了。”
商绯鸢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她，便将阿音奶奶的诉求跟她说了。
君蕊蕊还没听完全，就抓起了阿音奶奶的手。
老人的手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握在手里其实并不舒服。
阿音奶奶反手握回去，在君蕊蕊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太姥姥，你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吗？”君蕊蕊听完后认真地问阿音奶奶。
这句话不需要商绯鸢转述，阿音奶奶也是能明白的。
她继续拍着君蕊蕊的手背，温柔慈祥，“是啊，真的真的活得太久了，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遇到他们，你就让我去了吧。”
内容有些长，君蕊蕊肯定是听不懂的，说到后面阿音奶奶就直接转向了商绯鸢，“原来我一直放心不下阿曼，我不知道她出去后过得怎么样，孩子有没有顺利生下来，孩子又长得好不好，如今老天垂怜让我看到了蕊蕊，我已经很知足了，就是往后要麻烦王妃帮忙照看一下蕊蕊。”
商绯鸢把这些话，一字不漏地用官话跟君蕊蕊说了一遍。
君蕊蕊双眼通红，却不想让阿音奶奶看到她哭，把头转到一边，偷偷抹了眼泪。
过了很久，她才用沙哑的声音跟商绯鸢说道：“那就麻烦王妃帮帮我太姥姥吧，她这些年也太苦了。”
早就看淡生死的人，却怎么都死不掉，应该只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才能知道其中的痛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