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娇娇出生在任父和任母最恩爱的那几年。
任娇娇出生在任父和任母最恩爱的那几年。对于他们这个年纪轻轻就得来的第一个孩子,任父任母总是格外娇宠。
碍于任逸帆的缘故,任娇娇其实对任父任母意见很大,他们生了任逸帆却又当做没有生过,离婚各自成家后倒是一个个当起了慈父慈母,任逸帆像是他们第一段婚姻失败的产物,他们无法抹去于是选择尽力忽视。
可任逸帆又做错了什么呢?黄昏下,小小少年望着父母依次离开的背影,满身的孤独落寞,犹如实质的被整个世界背弃的悲伤,任娇娇很难忘记。
所以她总是对任父任母的爱感到无所适从。
“娇娇,今年的生日礼物想要什么?爸爸妈妈给你买好不好?”
任父任母拿着布娃娃蹲在任娇娇面前,哄她道。
古人说三岁看老,任父觉得自己想要个娇娇软软的的小公主的梦已经碎成一地了,渣渣掉在地上捡不起来的程度。
他家小姑娘自从生出来就表现得情绪很淡,从不哭闹,会说话以后更是惜字如金,零星几个字精准地表达意思后就闭上嘴,连语气词都不说一声。
任母倒是很高兴,在孩子没出生之前总听旁人说孩子有多么难带,半夜哭闹能吵得妈妈神经衰弱,她家小姑娘自幼便乖巧懂事,几乎都没怎么让她操过心,为此,她对任娇娇十分喜爱。
“弟弟。”算算时间,任逸帆应该已经在任母肚子里了。
额,任父任母尴尬的对视一眼,这礼物可不是他们想送就能送的。“换一个好不好?弟弟是人,不能是礼物。”
然而,他们乖巧懂事的女儿这次就表现地不那么懂事了,像是没发现爸爸妈妈脸上的为难,目光真挚且诚恳,眨着深黑色圆溜溜的眼睛,恳求道:“我想要弟弟。”
“这,”任母无言,转身拧了一把任父腰间的软肉,凶狠道:“你女儿想要弟弟,怎么办?”
腰间猛然传来痛感,任父瞬间深吸了口气,龇牙咧嘴地对着任娇娇强颜欢笑,“乖宝宝,爸爸努力,一定给你生个弟弟。”
他们就娇娇一个女儿,娇娇又不爱和其他小朋友玩儿,生个弟弟给娇娇玩儿也不错。
什么破回答?任母加大力度,硬是把任父疼得眼角飙泪。敢情怀孕生孩子的不是他,答应得这么轻易,有这么惯孩子的吗。
看似是任父努力,实则任母早就揣上崽子,八个月后,任娇娇终于有了心心念念的弟弟——任逸帆,取自‘一’帆风顺之意。
与怀有宿世记忆的任娇娇不同,任逸帆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婴儿。光是照料他吃喝拉撒就能让任母精疲力尽,幸好还有大他三岁的姐姐帮忙,否则,任母可能会因为压力太大导致产后抑郁。
“小帆,到姐姐这儿来。”
小孩子一月睡、二月闹、三月认人、四月翻身、五月出牙、六月辅食、七月坐、八月爬、九月十月叫爸妈。十一月站,十二月走。
虽不能完美套用到每个婴孩身上,但也大致不差。
快一岁的任逸帆长得粉雕玉琢、秀气可人,歪着小脑袋左摇右晃地朝着快四岁的任娇娇走去,“姐姐。”
一个小豆丁是很难抱起另一个小豆丁的,不过,扶稳对方还是勉强可以做到的。
“姐姐,抱。”
小孩子在大人眼里是不知事、不记事的,但其实他们比大人更敏锐,往往更能分辨出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更包容。
任父忙着生意场上的事情,任母对动不动就哭闹的小孩没耐心,在四口之家里,任逸帆最喜欢、最黏的就是姐姐任娇娇。
“好,小帆最乖了,姐姐抱抱。”
任娇娇伸出两只短短的小胳膊搂住怀里的白胖团子,团子精致的眉眼满是稚气,丝毫看不出日后的风流。
……
虽提前有了个女儿,但任父和任母的感情走向并没有发生变化。
任父的生意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忙,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通常是任母睡了,任父才回家,任母睡醒了,任父早就已经出门了。
犹如丧偶般的生活让任母的脾气与日俱增,她和任父的夫妻关系一日比一日冷淡。
直到任娇娇七岁、任逸帆四岁那年,二人的关系才有了缓和的余地。因为任娇娇的回溯时间到期了。
白血病,一种源于骨髓中干细胞的癌症,比起其他癌症对儿童生命威胁巨大。
“你怎么照顾娇娇的,她才七岁,怎么会得这种病?”
病房外,任父压低声音,对着任母发泄惊惶和怒火。
在开会中途接到女儿得了白血病的电话,任父大脑一片空白,全凭着下意识的操作一路开车来到医院。
“我怎么照顾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吗?你以为娇娇得白血病是我愿意的吗?”
任母言眼眶通红,捂着脸哭,不接受他的推卸责任。平日里见不到人影,一出事就怪这怪那,她女儿还在病床上,任父不去看女儿反倒来骂她,当她好欺负吗。
任父哑然,他当然知道不是任母的错,任娇娇会得白血病谁也没想到,只是情绪需要一个发泄口罢了。夫妻俩相对无言,在命运无常面前,人显得极其渺小。
病房内,四岁的任逸帆还不明白失去和离别,他知道姐姐病了,身体很难受。
任逸帆泪眼汪汪地看着任娇娇,“姐姐,你疼吗?”
疼的。固定时间纵然可以减少气运消耗,但此刻时限将至面临死亡疾病的折磨是实打实、不掺假的。
“小帆不哭,姐姐不疼。”
“骗人,姐姐都流血了。”
小豆丁奶声奶气,带着哭腔直言不讳。说到血字的时候,还特意加大了声音。
“小帆乖。”
任娇娇无奈,心疼地摸了摸任逸帆的头。
自决定回溯的那一刻,今日的这一幕就注定了。
她只希望这短短的四年,能够给任逸帆心里埋下温暖的种子,让他知道,世界灿烂盛大,有人爱他。
……
经过多次化疗,迟迟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任娇娇逐渐变得瘦弱苍白。
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春日,踏上了离开的时光列车。
“以后,我没有姐姐了。”
雨丝打在冰冷的墓碑上,也吹进了任逸帆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