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着最是平淡的语气问候左炎是何时入的朝,家中近况。
“回陛下,臣是永思元年中的进士,天子您的门生。”
“还望陛下以大局为重,早日延绵子嗣。”
宋行止闷声嗯了一声。
心里构想着别的事,还没功夫没搭理他。
谁曾想这人不知中了什么邪,偏要提不该提的人。
“陛下……先皇后若是在天有灵,定当也不希望陛下当真成了孤家寡人。”
此话在空旷静谧的殿中分外嘹亮。
覆在龙椅之上的指尖顿了顿。
有几个与之交好的低声咳嗽了一番。
提谁不好,偏要提陛下心里的那片最柔软的逆鳞。
这五年来,君主一心扑在吞并西部的战事上,甚至不惜御驾亲征。
西部已有大半划为大理疆土。
只因明日是个……特殊的日子。
君主便特意休了战,前日紧赶慢赶回了新都还了朝,今日左炎就愣头愣恼的犯浑。
众人都清楚,凡是提及此事的,没有例外,死相惨烈。
谁人不知,君主对先皇后用情至深,当年京都那场大火,穆皇后连个尸首都没能留下。
陛下硬是不许任何人谈论先皇后的死讯。
只称她还活着。
可在座的大半群臣,都是自京都宫变随着迁徙至襄城的。
虽有宋行止欲火重生的传闻,但毕竟传闻只是传闻,除了当日参与挖掘,已经收编成穆家军的士兵,和陛下的心腹,谁又知道事情的真相呢?
只当帝王痴情,不肯相信皇后已死的事实罢了。
“左爱卿,可……娶妻?”
宋行止的声色已然变得冷洌,可惜,左炎一心只为了皇家子嗣一事,并没有发觉。
“并未。”
“那家中可有母亲侍奉?”
“臣自幼年便成了孤儿,孑然一身。”
“嗯,那就好。”
左炎只觉自己谏言成了,将要推荐适宜的世家之女。
宋行止却挥了衣袖。
冲着店门口的禁军,淡若清风的言道,“拖下去,斩了吧。”
左炎瞬间抬眸,他觉得自己仿佛听错了。
“陛下……陛下……”
“臣对陛下……对大礼,一片忠情……”
宋行止自龙椅上起身,径直走向殿后,并不想听他的任何遗言。
左炎被拖下去之前,路过穆少虞身侧,仍旧嘴硬。
“现如今,您为了穆家死了五年的女子,要斩杀忠臣……你……昏君……穆家只手遮天……大礼定会亡于尔手……”
“亡于尔手啊……昏君。”
左炎的声音在殿外沉了下去,宋行止的身影也消失在殿中。
殿上众人已经习惯了一般退了朝,“恭送陛下……”
整个大殿,唯剩穆少虞一人。
他望着那把空旷的龙椅,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弦思,二哥也相信你没有死。
可你什么时候会出现?
你的宋行止,面上伪装的再好,可内心,已然变成了隐忍着对你思念的疯子。
只要一有人提及穆弦思的事,他就会像疯狗一般,死死咬住那人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