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弃身先士卒,冲锋在前,虽鼓舞了士气,但也难免负伤。
消息传回交趾衙署时,钱方急得跳脚。
“一样是要打,先占据京畿,趁皇帝不在,夺了皇城,不更好?跑去平乱,还落一身伤,这完全吃力不讨好嘛。”
阿妹照他后脑狠狠一拍,“你懂个屁。”
钱方疼得龇牙,“你才懂个屁,宋昱不顾劝阻,为了政绩好看,跑去西北,惹得民心丧尽,这等于皇帝追着喊着要把江山拱手相让。其他人都要抢着吃了,咱们使君为什么不吃?”
“非要说,他还跟皇帝称兄道弟过。哥哥无能,又没有子嗣,弟弟继承家产的事,你又不是没听过。”
战报上只语焉不详写着宋弃负伤,大军先回来,他会晚些。
但没说具体伤在哪儿,阿妹正忧心着,听钱方絮絮叨叨没个完,便恼火地推开他大步走开了。
******
这是宋韫回来后的第二个冬至。
也是她在长公主府的第一个冬至。
皇帝不在,陈太后情绪不好,也没心情过节。
宋韫带着桃桃上山陪她和太上皇用了午膳,下午便回府了。
傍晚落了雪,春音从外面进来,先在门口掸了掸裙角的雪。
桃桃见了,睁圆眼向她伸手。
“不行哦,奴身上凉,等奴烤烤再抱您。”春音轻声细语向她解释。
“啊——”
桃桃挥着短胳膊,两道淡黄的弯眉竖起来,简直跟宋韫如出一辙。
春音心都要化了。
在榻上裹着貂绒薄毯吃瓜子的宋韫给她泼冷水。
“她不是要你抱,她是见你身上的雪稀奇,想玩雪了。”
春音不信,“才不是呢。”
她走过去,要抱桃桃。
桃桃乌溜溜的眼睛却只顾着往她裙角瞅。
洁白纷飞的雪粒子没了,桃桃小屁股一扭,不愿意让她抱了。
宋韫嗤地一笑,春音尴尬,收了手,走去铺床熏被。
收拾妥当,宋韫说:“你先去眯眯眼吧,她睡了一下午,晚上肯定精神,有的是你抱的时候。”
春音赧然,关上门退出去。
屋里暖和,桃桃穿着轻薄的红色小袄,趴在宋韫腿边,攥着一只金灿灿的饺子玩。
桃桃吃不了真的,陈太后便送了她只假的。
匠人手巧,饺子做得惟妙惟肖,甚至隐隐能看见里面的馅料。
桃桃被金光迷了眼,抱了一天都不撒手。
“小财迷。”
宋韫摸着她汗津津的额头,用帕子帮她擦了擦。
“跟你阿耶一个样。”
桃桃听不懂,但还是冲她一咧嘴。
宋韫将她被汗湿的额发往后一捋。
不耐热,也跟他一样。
大冬天,再冷都能面不改色,一热就浑身不自在。
额头露着,那脸就有些像他了。
宋韫出了回神,“想看雪是不是?”
看着桃桃的眼睛,她忽然心血来潮,推开窗子。
廊下竹帘半卷,仍能看到鹅毛似的雪花飞入廊下。
宋韫给桃桃紧紧帽子,掀开绒毯把她抱在怀里裹住。
“看——”
才往窗边一凑,桃桃蓦地冲着窗边叫起来。
“啊呀啊呀。”
宋韫奇怪,看过去,见窗侧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黑衣高大,眉眼沉静,却满面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