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符的办法在陈卫理伤势渐愈时揭晓了。
他要将陈卫理送到豫州军营去。
老太太和陈夫人闻言,又是一通哭天抹泪。
陈符这次主意已定,谁哭谁闹谁求情都不管用。
他惊奇的是,老四听见这个消息,什么表示也没有。
每日该怎样还怎样。
因到年底了,陈符也解了他的禁令,也准许他出门拜访拜访朋友——毕竟日后每年不见得能回来。
这天腊八,城里寺庙都在办浴佛会,连街上都飘荡着僧人诵经的声音。
陈卫理牵着狮子骢,被人群挤得走一步退两步,好容易来到湖畔,画舫却不在约定处。
他栓好马,丢给旁边摊贩一锭银子,嘱咐摊贩看好马,自己背了手,绕着湖畔慢慢走了一圈。
一圈走完,那艘熟悉的画舫才渐渐从湖中央驶向湖边。他正要过去,画舫上的锦绣毡帘掀起,里面走出一男一女。
胡佴这小子,整日把他姐姐挂在嘴边,背地里还和别的女人私会。
陈卫理冷笑着,正待过去抓个现行,却见那女子帷帽被风吹起一角。
浓妆艳抹的一张脸。
是萧无厌送他的乐伎之一。
他微怔,往树后一藏,问摊贩可眼熟画舫上的人。
摊贩看了看,笑说:“眼熟,那两位隔一阵便在这里游湖,那女郎爱吃烤栗子,每次来,都要叫小的女儿去送上一包。”
那样频繁相见,只能是旧识。
交趾酒席上萧无厌挑衅的眼神、嘴角的蔑笑,以及这一路回来受的侮辱在眼前交织闪现。
有眼无珠,陈卫理自嘲一笑,枉他自诩机敏,认人方面,他竟还不如个蛮子。
他解了马缰,又给摊贩扔了几块银子,“别说我来过。”便牵马钻进人群里离开。
崇善寺前人头攒动,佛香缥缈,陈卫理站在竹林里,怔怔望着后排寮房方向,仰头出了好一阵神,终于还是骑上狮子骢回城去了。
五个月时,宋韫的肚子忽然一天一个样,她在梅太妃前不掩饰,梅太妃也不多问。
只是偶尔过去打坐,宋韫发现梅太妃会时不时盯着她的腰发呆。
是想到自己的孩子了?自知道三皇兄并非皇室血脉,她再想起他,就觉得怪怪的。
梅太妃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也让她禁不住犯嘀咕。
做母亲的,怎么会对儿子的死这样无动于衷?
梅太妃真是个奇怪的人。
宋韫甩掉脑内乱七八糟的想法,捏着一根针和春音学做小孩衣服。
如今肚子大得鼓起来,她才真的确信在不久的将来,自己要做母亲了。
多神奇呀。
一个完完全全和她血脉相连的小孩。
这世上独属于她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