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太后亲侄子,父兄正当权,那些人只要没傻透,肯定不敢赢他。”宋弃不耐烦撂下一句,看也不看场上,低下头喝酒。
他跟赤伊丸两个,相貌迥异,又满嘴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话,旁边人都不自觉撇过脸去。
宋弃不觉冒犯,反倒自得。
这就是做无名小卒的好处。
若真顶着交州王的名号来了,这些人既怕又恨,偏还要做出笑脸来曲意逢迎,那才叫人倒尽胃口。
各州府会武的人几乎都在皇帝跟前露了脸,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直到结束,也没人来问交趾进奏院的进奏官是否要派人上台。
宋弃乐得不上场,赤伊丸没意识到区别对待,只当人选是定好的,有些遗憾:“若我上台,那发光的杯子一定是我的。”
在都城这个地方,力气和武力是胜不了出身的。
宋弃没说破,沉默喝完杯中酒,跟着人群起身,冲高台上得胜的陈卫理鼓掌喝彩。
陈家这次大大长了脸。
那俩伎子的丑闻,怕就要被大家抛之脑后了吧。
正想着,台上人的视线往这边扫来,他偏了头,往赤伊丸身后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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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太后在侧殿小憩片刻,精神才恢复过来。看宋韫来了,她关切道:“你好些没有?”
“母后,我好多了。”宋韫坐着看她梳妆,轻轻道,“母后,我想去崇善寺给梅娘娘送些节礼。”
陈太后挥开身边的宫人,沉吟片刻,道:“多带几个人,暖炉别丢手。”又招手让宋韫到身边,摸摸她的袖子,“太薄了,寺里不比宫里,小心着凉。”
在陈太后的注视下,宋韫不得不又套上一层薄袄。
见她小身板穿得圆滚滚,脸蛋红通通,鼻尖也沁了汗,陈太后怜爱地笑道:“行了,趁天没黑,快去快回。”
宋韫翩然出了宫。
崇善寺在靠近皇陵的山脚下,寺前有片竹林,恢弘的庙顶飞檐在雪色苍竹的映照下也显得有几分清幽。
宋弃踏上林间石阶,丝毫没有赏景的心思,只怆然望着寺庙金顶出了会神。
那里住着母亲。
那个生下他又不管他的女人。
她这一生,从交趾到皇宫,有真正开怀的时候吗?
他甩甩脑袋,抬腿走得大步流星。
走到半道,背后风声忽变得尖锐,他警觉侧身躲开,一只羽箭擦着他左边耳朵直直插进旁边土地里。
有人跟踪他?宋弃反手拔起羽箭,循着箭道随手掷回去。竹林间黑影一闪,他下意识在腰间摸刀,摸空后,才想起进宫前,兵器都被收走了。
他低声骂句脏话,拔腿往寺门方向飞奔。
咻——
又一支箭。
右边也有人!
没完没了,宋弃攒着眉头,起落间凌空飞腿一踢,将羽箭踹开。竹叶上的积雪被箭矢射中,簌簌落下,如飞花碎玉。
这一耽搁,就有个灰影从后追来,拦在他前方。
宋弃下意识出拳挥过去,待看清来人的脸,他急急收势,正要后撤,便被那人一剑刺在肩头。
他抬手握住剑刃,使尽全力一折,嗤笑道:“陈少爷,想杀我,别拿这种纸一样的剑啊。”
剑身被折断,陈卫理错愕了一瞬,手腕忽被大力捏住,一阵剧痛袭来。
他冷汗涔涔,望向肩头映出鲜血却还若无其事的男人,也忍着没出声。
“果然是你,”他道,“你也知道自己上不得台面,所以才不敢光明正大入京朝贺么?”
左右两道黑影都搭着弓,宋弃懒懒道:“你知道自己打不过,所以才叫两个废物虚张声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