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不能留。”
宋昱的脸隐在铜鎏金香炉里升起的袅袅烟雾里,话里的寒意如有实质,宋韫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皇兄,”她直起脊梁,“孩子是我的,留不留应该我说了算。”
她前世死得太早,没来得及体验做母亲的滋味。
这个孩子或许来得不是时候,但祂选择了她,祂就是她的。
“昭阳,朕说了,这个孩子不能留。”宋昱强硬道。
宋韫用手紧着披风,噔噔噔往后退到门口,两眼圆睁,如受惊的小兽。
她大声道:“我不!”
宋昱注视着她,心里瞬间变得又酸楚又柔软。
她脸上何时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和稚嫩?变得这样执拗和审慎?
那个野人到底怎么折磨了她,才让她脱胎换骨变成另一个人?
他靠着案几,痛苦地捂住脸,半晌才直起身道:“阿韫,养孩子不是养猫。哥哥不会害你,听哥哥的,没有这个孩子,你后半生会更顺遂。”
“可是哥哥,一个小孩子,我养得起呀。”宋韫小心翼翼道,“你若怕都城有人说闲话,我可以和孩子搬去封地住,我……”
“你要为个蛮子的种抛下父母兄长?”宋昱声音冷下来,“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阿耶阿娘年事已高,哥哥日后也会成家,”宋韫还从没见过他气成这样,她眨眨眼,语气落寞,“我跟萧无厌和离后,名声会怎样,哥哥不是不知道。到那时,我难道还能在都城赖你一辈子?”
宋昱要辩解,宋韫摇摇头,制止了他,“我从不怀疑哥哥对我的感情,打我记事起,你就没少纵容我。可今天,哥哥就不能看在我嫁去交趾为你解忧的份上,再纵容我任性一次么?”
她眸中水光闪动,“哥哥,阿耶说,等我和离,让你在都城再替我找个驸马。可经此一遭,我在佛祖前发过誓,此生再不嫁人。”
“所以,这个孩子是唯一会在我死后为我打幡摔盆的人,”宋韫坚定道,“我不会放弃祂的。”
宋昱一惊,她年纪轻轻,还有大把好时光,如何会说出这等灰心丧气的话。
他攥紧拳头。
姓萧的果然把她折磨得不成样了。
兄妹俩正自沉默着,内侍来禀,比试场地已布置完毕,百官来请皇上示下。
宋昱神思不属站起,经过宋韫时,他顿了顿,温声道:“阿韫,朕对不起过你一次。这次,朕先不逼你,但朕希望你再仔细考虑一下,你是北玄最尊贵的长公主,没必要诞下蛮虏的血脉。”
内侍簇拥着威仪煊赫的皇帝走远,宋韫扶住围屏,走到榻边,无力坐下去。
殿门开合,有橐橐的脚步声走近。
宋韫皱眉,春音何时走路这样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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