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弃不知道她跟陈卫理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她此刻的笑绝不是因为高兴。
“自然,”他佯作平静道,“你若出事,我没法儿跟朝廷交待。”
他不提朝廷还好,一提朝廷,宋韫忍了一晚上的火再也忍不住。
她转身,揪着他的衣襟将他往后推搡了一下。
“你要为朝廷负责,那今晚你在做什么?你轻而易举便把我交予他人带走,这就是驸马所说的负责?”
她鬓边珠摇玉闪,愤然泪下,是气到极点了。
宋弃顺着她的力道退两步,背靠廊柱,为自己申辩,“他有太子令牌,还有皇后懿旨,我听令还听出错了?!”
“糊涂虫!”宋韫点着他的胸口,恨铁不成钢,“皇后懿旨在哪里?你让他掏出来给你看了吗?”
宋弃被她越说越气短。没想到她个头不大,生起气来还怪吓人。
“兴许是口谕呢?”他梗着脖子道。
他当然看出陈卫理在狐假虎威。他又不是真的傻瓜外族人。
他知道陈卫理对她没有坏心思,笃定她不会受伤,才敢放心把她交出去的。
今晚,两人闹矛盾了?
陈卫理不可能对她动手,那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看来这几月学得不少,连口谕都知道了。”宋韫冷笑,“以后,若是有人拿着令牌,假传天子口谕,让你这讨人厌的外族人从北玄地界滚出去,你滚不滚?”
宋弃哑口无言。
默然片刻,他低低出声:“你也觉得我们这些异族人很讨厌?”
他纤直浓密的眼睫落下来,遮住眸中神色,看上去有点受伤。
宋韫见他如此,也就把未出口的斥责咽了回去。
她实在累极了。
没力气再教他不要轻信盲信。
她又不是他阿娘。
回了屋,灯火通明,却半个人影都没有。
一转身,宋弃也跟进来了,并且执拗地说:“你是木头吗?脖子后面肿了好大一片,都不会觉得疼?”
宋韫反手一摸,心里更加确定招惹了什么虫子。
她一阵犯恶心,忙丢掉披帛,疾步往浴房走,“劳驾驸马帮我叫宫人送热水来,要快。”
宋弃依言出去找人。
大部分宫人都吃醉了酒,在后园各处睡得东倒西歪。
只有几个年纪太小,不被准许吃酒的宫婢还清醒着,正算着时辰准备去院子里检查烛火。
他叫她们先给宋韫送热水,想着她刚才惊慌扔掉的披帛,折返回去,捡起披帛一寸一寸查探,果然在上面找到了几只草扒子。
这种小东西躲在草丛里,一般很难发现。
他们骑马,是在高处,按理不会碰到这个——除非她在草里打滚了。
他忽想起,她脑后的发髻也乱了。
有什么事,是需要她在草里打滚而且是仰躺着的?
宋弃不敢想了。
他脸色冷下来,掏出匕首将那几只草扒子刮下来,抬脚一一碾死。
宫婢们进来送热水,觑着他脸上阴霾,都吓得把头深深低下去。
宋韫只着小衣坐在浴房里的贵妃榻边上,等她们倒好热水,吩咐道:“将这些衣服拿出去烧了。”
————————————————————————
草扒子就是蜱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