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韫从殿里出来,两个小太监站在花丛边喁喁私语,眼风扫到她,立时神色闪烁着低眉垂手行礼。
“你们在聊什么?”
宋韫本不打算问。
但看情形,他们的话题只怕跟她有关。
原本这几日,她就觉得宫里氛围不太对。
这些宦侍,在前朝内廷间行走传话,消息总比一般人灵通。
他们或许知道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公主。”
小太监变色跪倒,赌咒发誓自己只是在说闲话。
黄公公在宋韫身后替他们解围,“刚进宫的小孩子,没定性,闲了就爱聚在一起说说话。殿下若不喜,赶他们走便是了。”
他收起笑,上前一步呵斥他们:“蠢东西,还不快滚下去领罚。”
“阿翁这是做什么?”宋韫一皱眉,“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她对着那两个小太监道:“罚便算了。只你们在禁中行走,要当心祸从口出。今后如果管不好你们的眼睛,就管好你们的嘴。下去吧。”
小太监唯唯应声去了。
宋韫偏了头,看向黄公公:“父皇病中静养,最不需要的就是舌头长的内侍,阿翁,提拔人可以,但也要用心甄别甄别资质。”
她出去一趟,到底还是有些长进的。
至少讲话不会直来直往,叫人下不来台。
可宫里这种话里有话的讲话方式,是比直接往人脸上抽一鞭还要叫人难堪的。
她如今没学个十成,也有两三成的功力了。
黄公公被她一说,也觉有点晚节不保,老脸一红,讪笑道:“是几个老家来的孩子,人上了年纪,总忍不住念旧。说提拔谈不上,奴才如今年老式微,能提拔谁呢。就是见了他们,好似看到故人影子,觉得亲切。”
宋韫看他对着自己点头哈腰,一时倒有点不落忍。
黄公公不到十岁就进了宫,自此几十年,再没出过都城一步。
前世父皇去世,他自请殉葬,说要到地底下继续去伺候主子。
太子哥哥觉得残忍,坚决不肯答应。
他当晚回去便在住所自缢,到底是随主而去了。
他一辈子谨慎,不结党,不营私。
任谁也想不到,天子身边的红人,回到住处居然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
前世死后,尸体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被人发现。
“阿翁也到了颐养的年纪,”宋韫道,“既然觉得他们不讨厌,便留在身边,夜里渴了饿了,也有个使唤的人。”
黄公公受宠若惊道:“奴才哪就老到那个份上了。殿下这一席话,倒叫老奴惭愧得很。”
宋韫知道他这脾气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的,也不勉强,只道:“阿翁,昭阳因年前出了趟宫,再回来,身边人都换成了新人。新人愚钝不机灵,让昭阳在这后庭变成了耳聋目盲之人。”
她面上显出委屈,眼底泛起水光,“阿翁若听说了些什么,千万给昭阳透个底,别叫昭阳蒙在鼓里,行差踏错,叫外人看了笑话。”
黄公公垂眸,心里挣扎良久,还是玩笑道:“殿下安心,若有什么大事,奴才第一个通知您。”
他还是不肯说实话,宋韫一阵失望。
她侧过头,抹了抹眼角,提着裙角走下台阶。
“阿翁,记得你说的话。”
少女挺直的脊背在眼前走过,黄公公心内作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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