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宸说自己是个废物,而他自暴自弃的生活状态,从顾云星和他短短的几个星期相处里就可见一斑。
一个和儿子阔别已久的母亲,每每打电话都是以争执为句号,顾云星不止一次听见他妈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的吼叫。
陆衍宸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陆郢泽。
他的生母吴岑是名门闺秀,温柔贤淑,和他爹陆正坤琴瑟和鸣,可惜因为生二胎时死于羊水栓塞,她当时正在回娘家探亲的路上,两架国内时速最快的私人飞机相向行驶、仁安妇产科全部的专家医护人员连夜严阵以待,也没能救回她的命。
所以陆正坤对吴岑的愧疚直接转换成了对她唯一还留在世上的孩子的偏爱,而这种偏爱在续弦了范渚云之后,更是变得明目张胆。
陆郢泽是天之骄子,一表人才,年轻有为,接手了家族的大部分产业,并在短短几年内将陆家所有子公司的市值翻番。
而陆衍宸就像是陆家光鲜亮丽长子的背面,他是早产儿,自小体弱多病,据说是陆家花费重金,用名贵补药续出来的命,他年少时基本上都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那时候他身上常年散发着清苦的药味。
一位金尊玉贵、身体娇弱又性格孤僻的公子,显然是交不到什么朋友的。
他一路就读的都是贵族学校,而在学校里,身份与陆家契合的家族子弟一窝蜂地去巴结陆家长子,身份低于陆家的又谨小慎微,生怕哪里惹得陆家二少爷不快,毕竟他翻手覆云之间就能掐断他们整个家族的命脉。
家里人都说陆正坤娶范渚云是娶错了。
先前他们也有过一段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生活,但陆家老太太周莹性格强势,嫌贫爱富,显然,困在在深宅大院里的两个女人,矛盾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激化。
而范渚云在婆婆那里遭受的怨气要么就是转化为对丈夫更无理的索求,要么就是转化为对儿子的苛责。
陆衍宸成长时期,对他最好的不是亲父母,反而是哥哥和奶奶,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可笑的荒唐事。
顾云星让陆衍宸乖乖听话学习也费了一番功夫。
那天,在第N次因接到范渚云的查岗电话而被打断课程后,陆衍宸耗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耐心和修养,温和地挂断了电话。
他重新坐回桌边,拿起笔。
“抱歉,顾老师,现在可以重新开始了。”
顾云星叹了口气:“不准备说些什么吗?”
陆衍宸的笔尖停顿在离纸面还有一厘米的地方。
“想听故事吗?小公主。”
顾云星没有拒绝。
“我的母亲一生都在和别人置气。”
“我喜欢户外运动,尤其是挑战惊险刺激的极限运动,可你知道的,因为我身体不好,所以如果我玩这些,就是在挑战我妈那根脆弱而敏感的神经。”
“我想要从接管陆家的小企业开始,逐渐参与家族事务管理,可我妈会以我的身体不好为缘由,撒泼打诨地阻止我进公司。”
“我妈很喜欢陆郢泽,她甚至会插手我的穿衣打扮,而她给我挑的衣服无一例外全都是按照我哥的品味买的,可我不喜欢。”
“我听过最多的两句话,一句是如果你身体健康的话,妈妈当然不会管你这些小事,另一句是你能不能学学你哥哥,让妈妈省心一点。”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爱,缠绕在我的脖颈上,让我一刻都透不过气来,你懂吗,顾老师。”
他说着说着就自顾自地笑了,迎上顾云星疑惑不解的眼神,他哂笑,心想这种在爱的蜜糖罐子里长大的大小姐,肯定不能想象被父母逼上绝路的滋味。
陆衍宸平时不会说这些话,但现在看来,说了也白说。
顾云星的眸光低垂,一时无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后她开口反问:“这就是你自我放逐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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