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翼稍微往上面坐了坐，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难以置信的话：“月亭这孩子，至今为止没有主动猎杀过人类，也没有进食过任何和人体相关的食物，换而言之，你的血是她吃下的第一种来自人体的东西。”
“古月亭，作为死族，居然没有吃过人，甚至还达到了统领级？”祁江不可置信地再度确认道，这样的消息太过惊人，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幻听了。
“月亭她啊，觉醒的是她作为人类时的意识。这样说的话，你能理解吗？”
“因为是人类的意识，所以没办法狠心去啃食人类的躯体，即使本能一直在驱使她这么做，但依旧靠着意志力扼制了自己的想法。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夜翼点点头，算是对他理解能力的肯定：“基本如此，但如今你破掉了她为自己设下的戒律，在品尝过人血的滋味后，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迷恋上这种味道。”
“不会的。”祁江斩钉截铁地说道，“古月亭能够在进化的本能中守住初心，这样的意志，会扼杀她对人体的渴望。”
“也是，连作为死族最重要的进化欲望都能克制住，以后也应该不成问题。”
“而且，如果她真的想要，我也不是不能为她提供一些，毕竟我的恢复能力很强。”祁江用大拇指指向自己，显然，他现在已经可以稳定使用“快速恢复“这个被动技能了。
“那就提前祝愿你别被吸成人干了。”夜翼的笑容毫无笑意，“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我们现在来聊聊你。”
说着，夜翼朝着祁江勾了勾手指，让他靠近一点。
祁江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起身拖着椅子往前挪动了几米，等他再度坐下时，夜翼挪动那一对修长的大腿，将脚放在了祁江的双膝之间。
“明天会有两架大型运输机来接走这些科研人员，我想让你一起离开。”
“哈？又来？”祁江皱起眉头，语气变得有些不好听起来，“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我不会走的，除非我死掉。”
夜翼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但我之后要经历的试炼会比现在危险千万倍，如果你一同前往，大概率会白白丢到性命，而且，我到底是茹毛饮血的死族，是和你是对立的物种。”
“但是，比起死族，人类的内斗更加可怕，刚觉醒的逆转者可以摆脱甚至反杀兵役级死族，而顶级的逆转者却斗不过当权的一般人，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是人类社会永远摆脱不了的诅咒。”
“死族的攻击好歹是来自正面的真刀真枪，但人类对付同类的唇枪舌剑和心术手段可是难防的暗箭，甚至能让你死得不明不白，与其成为斗争的牺牲品，还不如让我死在活尸的肚子里。”
祁江的语气虽然平静，但一连串的反驳让夜翼一时语塞，这无疑是实情，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倚仗权势作威作福的人遍地都是，在人心毕露的末世，这样的混蛋更是不计其数。
她想保护祁江，但她同样没有考虑祁江加入营地之后的处境，人与人之间的交锋不会比他们的生存压力小，如果没了生存的压力，那人心的斗争将会更加残烈，权力之间的争斗，处在两方之间的群众是最容易遭受打击的阶级。
“你放心，在这一点上，我还是能够保证你的安全的。”就在夜翼思考还有什么话能用来规劝时，一道略带嚣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先前放夜翼进来的时候他没有锁门，所以林奈便悄无声息地开门潜入了进来，把两人的后半段对话尽收耳中。
一张沙发，一张椅子，房间内所有能坐的家具都被占据了，林奈只能坐到床边，加入两人的对话。
“作为十支特战小队的队长，保证你远离权力车轮的碾压还是没问题的，而且我们执行任务的贡献点数也多，干一单就能潇洒地活三个月，如何，考虑考虑来我手下做事？”林奈食指交叉，然后把下巴放在手臂上，看向祁江的眼光有着远超同龄人的老辣。
见祁江有些动摇，她借机继续加码，进一步讲述着好处：“而且你在两场意义重大的战斗中表现出色，这是整支修罗小队有目共睹的，由我来提出公审，你很快就可以升到队长的职务。”
说着，林奈朝夜翼悄悄使了个眼神，让她从旁帮忙。
夜翼心领神会，现在这种时候，这对知根知底的冤家出于同样的目的玩起了配合。
“你看，有林奈为你做靠山，你肯定不会重蹈覆辙的。我知道你被人性的恶意伤过，但你现在有了属于自己的权力，生活就会安稳许多，所以，不要再和我一样四处漂泊了。”
“我……考虑考虑。”祁江陷入了沉默，两人的话语让他有所触动，但也需要时间来消化其中的内容。
夜翼和林奈对视一眼，都是起身慢慢地离开祁江的房间，顺手帮他关上了灯，为他提供思考的时间和环境。
走出房间，两人并没有立刻分道扬镳，而是一左一右靠在门框上，等待着对方发言。
“喂，你不是挺在意这家伙的吗？为什么还要赶他走？难道你认为比起你，他更适合待在我身边吗？”林奈率先开口。
夜翼转头和她对视了几秒，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叹气苦笑道：“因为我害怕啊，原本我是想借助和他相处的过程来丰富情感，帮助我顺利突破首领级的。虽然成果显着，但弊端同样明显。“
她略略停顿，回想了一下最近的战斗，总结道：“我能感受到我的心被越来越多的杂念占据，出手开始畏手畏脚，杀伐不再果断凌厉，甚至连掏取死族尸体的核心我都会有作呕的感觉，这样的变化，对死族来说太致命了。”
闻言，林奈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不无嘲讽地说道：“你自诩夜翼，是抛弃了韩夜的存在，但这样的自私和愚蠢，又和原来的她有什么区别？”
见夜翼被自己骂得愣住，林奈便好心地解释道：“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实际上是满足自己的需求，甚至不惜为此斩断相互之间最为重要的感情。正是这样的舍本逐末，当初才让我这个天降顺利打败了你这个青梅。”
说罢，林奈转身以胜利者的姿态立场，一边挥手一边留下最后的劝告：“这些话可能不是现在的你能够理解的，不过当你能理解，懂得珍惜被你放弃的机会时，估计祁江已经又在我的麾下了。”
夜翼怔怔地看着林奈离去，正如她所说，自己能听懂她说的字，但没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不过，即使不理解，前世的记忆也不由从脑海深处浮现，让她的心忽然剧痛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