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怎么了?”沈流英有些生气地问道,又觉得语气太过强硬恐怕会引起刘耀的逆反心理,“你先上来好不好,我一个人在上面有些害怕。”
青年的嘴唇微抿,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又住了口。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沈流英觉得有必要好好教训他一番了,什么毛病要在这里淋雨。
“你到底上不上来,你要是不上来,以后我都不理你了,随便你吧。”说着就要走,看样子真的生气了。
刘耀想这样也好,不要回来。
雨水渐渐濡湿了他垂下的眼睫,他也不躲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
静得有些空寂。
沈流英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上来,不对呀,这不像是他的风格啊,按理说他早该忍不住了,难道,出了什么事!
她赶忙跑向外面,低头一看,他竟然还站在那里!
她也不再同他废话直接下来,在触碰到他身体的那一刻,她才发现他的身形僵硬得厉害。
心头大震,用力推了推他,“没用的,我中了蛇毒。”
沈流英不信屋漏偏逢连夜雨,粗暴地掀起他右臂的衣袖,看到了两个细小却正在冒着血丝的牙孔。
他闭了闭眼,似乎已经认命了。
沈流英却是不敢耽搁,又费力爬上去把洞里的草席拿出来盖到他的身上。
他中了蛇毒,沈流英不敢随意移动他,难为他还拉着自己走了这么远,不知道蛇毒扩散到哪了。可现在也不能再让他淋雨着凉了。
其实若是普通人的话中了那种蛇的毒还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就要不行了,可是刘耀不一样,他生来就携带剧毒,又常年累月地用药,外加有上等的内功心法坐镇,按理说他是能隔绝大部分毒物的,可是这条蛇的毒不一般,剧毒无比,现在他的身体里两种毒素在对决,撕扯着他的意识。
沈流英碰到他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上烫得厉害,这个时候她倒是觉得还是他曾经冰凉的体温更让她安心些。
“你走吧,不必再管我。”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最好自己找不到“他”,这样他还能放过“他”。
沈流英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直突突,强忍住了心里想要暴打他一顿的冲动。
先不说她一个人大晚上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就算她运气好,她能找到出去的路,外面都是气势汹汹的杀手,她出去后能不能活更是两说。
而且,只有他活了,她才能有机会跟着他一起活下去,现下只能等着刘耀的下属们寻来,她不信刘耀一点后手也没留。
再说了他凭什么觉得自己就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可是触及他有些脆弱的眸光,她还是止住了。
沈流英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一步也没有回头。
刘耀转过头,手想要握紧,却动弹不得,转过头去已经用尽他全身的力气了。
他身上被好好遮盖住雨幕的草席渐渐滑落。
他恍若未闻般地阖上了眼。
雨越来越大了,瓢泼似的倾泻而出。
他的意识与身体仿佛被割裂开来了,身体内数方强烈地撕扯争夺,滚烫得好似流淌下来的铁水。意识却渐渐模糊,飘忽不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
“你们说妖怪的头发为什么是紫色的?跟咱们的有什么不同吗?”十来岁的孩童好似天真地说出残忍的话语,手里拿着那缕从他头上生生扯下的紫色头发。
他的头发刚开始不是这般的紫黑色,是从浅紫渐渐过度到了暗紫色,最后停留在了黑紫。
被人这般欺辱,头上渐渐流淌下来鲜红的液体,他也只能默默忍受,不能反抗,因为反抗除了会挨更多的打,父亲还会停了他的饭食。
他记得的,他生来就是要替人赎罪的。
眼眸淡漠地敛着,仿佛没有生气的人偶。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多年,那日子可真难熬啊,每一天都久到让人绝望。
直到后来来了一个男人,一个穿着道袍,手持长剑的男人,他说要收他为徒,问他要不要跟他走。
他当然是愿意的,去哪里都好过在这里,年幼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