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迩未置一言,缓步迈上台阶,大殿内异常安静,极致诡谲,众人埋首在地面,只能从余光中瞥见一片皎白衣袂,又回想起自己方才说过的话,顿时脑门冷汗瀑下,紧张和恐惧侵蚀全身……
在上首落座之后,郁迩双手交握,随意搁至身前,静静看了他们半晌,这样的沉默反倒是最折磨人的,下方众臣有耐不住的,身体抖如糠筛,伏在地面的双臂都有些控制不住地摇摇晃晃。
如今这般瑟瑟发抖的姿态,倒不知方才是怎么群臣激昂的……
良久,仿佛是失了兴味一般,郁迩靠着椅背,面容间笑意不达眸底,语调则是一贯不变的清冽和善。
“许久不见了,诸位。”
这话一出,毫无疑问地无人敢接,毕竟方才他们还因为很久不见他,对城主已逝一事深信不疑……
“方才众位各抒己见,陈词激烈。”郁迩轻笑道,“与高大人之间的同仇敌忾确实感人……”
“同僚之谊既如此深厚,是想要去陪他吗?”
众人身躯一震,郁迩情绪向来不外露,可他们这时竟能敏锐觉察到他话语间的微愠之色,可想而知城主这是真动怒了……
这殿内大半余人方才都是拥立高迟的,此刻悔不当初,那极少数的中立者和坚守者虽然没有危险,但还是难免被殿内弥漫的威压之感所震慑……
直到行羽卫针对性地前来押解方才支持高迟的官员,他们才开始挣扎起来,纷纷泣诉。
“城主饶命!高迟妖言惑众,臣等只是不慎受他蒙骗啊!”
“臣冤枉啊!臣等一心为了南郡,还望城主明察!”
“……”
“冤枉?”郁迩微微抬手,止住了行羽卫的动作,淡声道,“诚然各位能力出众,能够准确高效执行上级决策,南郡走到如今,诸位功不可没,然而你们却忽视了一件事。”
“我郁迩从不自掘坟墓,亏养对自己不忠之人……”
这一批老臣其间有许多是早年间北楚迁都时剩下来的,才疏学浅,又愚昧迂腐,可郁迩原本没打算对他们动手,提供保障让他们安度晚年,可高迟这一出,却是触及了他的雷池。
从前自己苦心培养的南郡举子,他们有了在北楚朝堂上的经验,也算是实战过了,将他们重新调回南郡,恰巧能让朝堂彻底换新……
松明居内。
或许是因为大殿里同样有熟悉的玉兰香,顾昭述这一觉睡得极其踏实,直到醒来时,窗外天已黑了,墨色一片。
短暂的昏沉过去之后,顾昭述环视着周围,幽雅寂静的大殿,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南郡了,在另一个国度……
大理石地砖纯洁无暇,有些透骨沁凉,顾昭述赤脚踩在上面,巡览着周围的一切,青竹松柏纹屏风,青转九鹤瓷炉顶,和田白玉茶具,檀木雕龙案几,以及弥漫在空气中淡逸舒缓的玉兰花香……
除了寝殿要恢宏阔大些,其实与北楚的郁府相差不大,一切还是熟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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