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郁迩毫不在意,淡淡笑道,“林丞相不妨换个角度想想,没了褚氏,北楚又不会亡国,反而会发展得更好……”
“够了!”
林弃还以为郁迩会绕一圈,没想到他如此直接地指了出来,厉声打断道。
“北楚是褚氏的天下,我们吃的是褚家粮,良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
“你我忠的是褚姓皇,身为褚家臣,你方才将北楚与褚氏分而论之,实在是大逆不道!”
“是吗?”
郁迩微微垂下眼睫,笑意不达眼底。
“不过我记得,十年前,酷吏作为褚氏的耳目心腹,一样对褚氏而言举足轻重,可那时候,林丞相可没有如今这般畏首畏脑,短短几日之间便组织军士将城中酷吏大臣屠杀殆尽,不留活口……”
“这并不能混为一谈。”林弃没有注意到郁迩眸中散发的冷意,只是恨声辩驳道。
“酷吏存在的形式是烧杀抢掠,是不辨是非无恶不作!他们是长在北楚朝堂里的毒疮毒脓,无时无刻不构成威胁,如果不及时清理干净,那必然将后患无穷!”
青色袖袍下的指节微蜷,默然良久,郁迩眉眼间似有不解,淡声道,“可是……”
“他们所作所为,不是从来都只听命于天子吗?”
林弃缄言,一时失了音,郁迩携着笑的嗓音仍在继续。
“坏事他们来做,恶名他们来负,只因为你们口中所谓的忠君二字,你们不敢对君王发难,不敢去挑战君主的权威,所以……他们就得承担君王光鲜亮丽之下的所有阴暗面,所有腌臜事……”
“到头来,事成之后被毅然舍弃的是他们,满门抄斩后罪有应得的也是他们……,万民齐呼大快人心,这便是你们口中轰轰烈烈的为民除害了……”
“是这样吗?”
“郁明霁!”林弃一时气闷,眸色中闪过一丝晦暗,又似有被人戳破痛事的恼怒。
“你今夜是疯了吗?!居然在为死有余辜的酷吏一党辩解?”
郁迩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压下了心底的暴戾,转瞬平静下来,面容间舒淡平和,他悠悠道,“谈不上什么辩解,不过是心有所悟罢了。”
“做文人,心思总得敏感一些,难免会有些主观臆断。”
闻言,林弃脸色稍缓,觉察到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已然僵持下来了,方想说些话来缓和气氛,书房门却被陡然敲响了。
“什么事?”
门外的奴仆应声道,“大人,小公子今夜特意给您泡了助眠的安神茶。”
郁迩见到林弃面容间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了,听着他舒声道,“进来吧。”
客人来访,那奴仆不敢多看,为郁迩添上了杯新茶,便款身退下了。
“见怪了。”林弃恢复了一派从容的模样,缓声笑道,“阿敉活泼好动,一天天的总喜欢折腾。”
“挺好的。”郁迩认同道,“家庭和美,丞相便可以尽享天伦了。”
“方才谈及酷吏,晚辈忽然想到另一件很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