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滋没有搭腔,又闭上了睫羽,仿佛并不愿意交流这一话题。
褚湛垂眸,正巧瞥见地面与石桌的缝隙间,艰难生存的野草,这方院子已经极尽荒芜破败了……
他凝着眉,轻声道,“你认为有他这个弟弟是你的不耻是吗?”
“七弟。”褚滋面色苍白,难掩倦态,“你应该去执着于你的权位争夺,去关心尔虞我诈的朝堂纷争,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我这个废人的身上。”
“没这必要。”
以前,他总觉得褚湛是皇族里最干净的少年了,纯澈善良,不问世事,对他的印象也是极好。
不过如今局势明了,他哪还看不出来褚湛的狼子野心……
心中聚起一抹戾意,是了,他和褚郊一样,都甘愿泡在皇族的污泞泥沼里,情愿沦为权势的奴隶,那么卑贱,那么令人作呕……
褚湛不置可否,静静听着他的话,那双俊眸里此刻却凝着些冷意,自顾自道。
“二哥觉得褚郊是耻辱,我却不以为然。”
褚湛低低笑道,声线极其轻缓,“因为我只觉得,九弟有你如此这般的兄长才是他此生之大不幸……”
大概是褚湛的语气太过于坚定,毫无开玩笑的气息,又或许是褚滋一直自负的论断遭受到了挑衅……
褚滋心中聚起了一抹寒意,别过眼,斜视着他,冷声道。
“你什么意思?”
褚湛默了片刻,眉宇间划过一抹不屑,和声道,“二哥,这些年来,你所服下的每一服药,都是源自于九弟吧?”
“你们二人从小便没了娘亲,又不得父皇喜爱,更是招惹了三哥和五哥,宫里人见风使舵,谁敢接济你们……”
说到此处,褚湛微微顿住了话头,轻笑起来,“二哥,你以为,在这样的情景下,药材有多容易拿到手?”
“何况九弟还年轻你两岁……”
褚滋神色微变,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紧紧凝了起来,身躯直了些,定神看着他。
“你只知道当初你们二人的母亲是因为叶皇后与姜贵妃的苛待而逝去,三哥和五哥当年的戏弄更是直接导致你多年缠绵病榻,你潜意识里把他们当成了最大的敌人……”
褚湛指节搭在药包上,回忆着当初楼栖然给他呈上来的往事资料,悠悠道。
“所以后来九弟投诚五哥……,你觉得是背叛,是屈服,你开始推开他,辱骂他,唾弃他……”
褚滋沉眸不言,静静听着他的话,垂在躺椅身侧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着,白得惊心,像是被人触及到了最深层次的痛事。
但他想听下去……,听……褚湛还能说些什么。
褚湛的视线落在心不在焉的褚滋身上,从容笑了一下,默然片刻,破口而出道,“那二哥想知道这一结果背后的过程吗?”
褚滋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已经乱了弦,幽声道,“你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