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顾昭述把茶盏端起来,饮下些许,郁迩才继续道,“倘若此事是真实的,按照时间线来推,事情其实发生在南郡……”
“南郡……”郁迩轻吟道,“这就简单多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排除两人的相似只是巧合的情况。”
顾昭述面容淡然,“不过保险起见,还是派人去查查为好。”
“其实最好的验证方式,便是将她送到叶婧淞面前……”
叶婧淞会怎么反应,直接决定了此事的真假性。
“这些可以交给褚湛去做,我们插手得太多,事情进展过快,他反而会有所怀疑。”
闻言,顾昭述敛眸,面上不见多余情绪,淡声道,“上次你让沈闲安插人手在朝堂中,如今已有很大功效了。”
“更多的仕宦拧成一股对抗树大根深的世家,偏偏褚倬昏庸无能,只想确保他自己的地位,想让褚湛和褚淀互相掣肘,放任了这种局面,便无意识间加剧了他们之间的对峙。”
郁迩静静地听着,踱步走到他身后,纤长的指节轻搭着靠背椅的扶手,姿态慵懒而随意。
顾昭述顿了顿,又道,“你让褚湛相信,只有与仕宦相依存,才有可能赢得这一场争权之战。”
“不过你没有告诉他,自当初酷吏变法以来,北楚皇朝便已经注定了与世家祸福相依,一旦世家崩塌,而他褚家的统治将不复存在。”
“就算褚湛成功上位,那他的皇权也面临被架空的境地。”
郁迩默然片刻,徐徐俯身,将他囿于怀抱之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畔,由衷笑道,“夫人真是聪慧。”
“……”
顾昭述没理会他的调侃,转而想到了另一茬,轻声道,“你和褚湛……”
“不错。”
郁迩正起身,眉眼间一片舒和,声线清冽。
“七皇子虽然出生卑微,却很有野心,早在一年前便四处寻觅良才,招揽幕后谋臣,当初我被他看中,他便多次来访长隅寺请求襄助。”
顾昭述眉梢微扬,抬眸看向他,“是你使了些手段让他来的吧?”
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形式存在,郁迩也不是会老老实实替人做谋臣的人。
“你说是他看中了你,不如反倒说是你看中了他……”
郁迩没否认,骨节分明的指节没入顾昭述的墨发,缓缓抚顺下来,触感轻软。
他柔声道,“一直以来你都没有问过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顾昭述略微思索,漫不经心道。
“北楚的统治荒淫无道,除却都城之外,流民哀鸿,饿殍遍野,战乱常年发生,皇帝耽于享乐,舍弃不了纸醉金迷的生活,便只能施压于百姓,苛捐杂税,徭役摊派,民不聊生……”
“没什么好问的,你这样做总归没有坏处。”顾昭述悠悠道,“褚家若是倒了……”
“至少万千黎民会感谢你。”
话落,在顾昭述注意不到的地方,郁迩眸中划过些晦暗不明的情绪,半晌没有说话。
咚咚咚。
书房门被敲响了,顾昭述正想起身,就被郁迩顺手重新按了回去,只听见他温润的嗓音,“你继续坐。”
郁迩走了几步,立在书案另一侧,“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