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睫微垂着,眉眼如远山云雾般舒和,面上看上去和平时别无两样,只有掩在袖袍下的指节微微蜷缩了些。
顾昭述的话无疑在刺激他去审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不愿意去深入探索的这份迷茫,对顾昭述的纵容和照顾,到底是出于情感上的悸动,还是沦为了生理上的囚徒。
杂乱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主帅大营中的寂静,郁迩从地上捡起那件被顾昭述起身时扫到地面的鹤氅,站起身,面无表情路过了顾昭述身侧,将要走到大门之时,脚步微顿。
“如若今日出事的不是江逸恬,如果只是一个陌生人,你顾昭述不会分出一丝一毫的时间和精力去理会这些闲人闲事,我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我只是不明白,一个生性凉薄之人指责他人冷血之时怎么会如此理所当然。”
话落,玉兰淡香的气息彻底在大营中消逝了,连带着顾昭述也有些不可控的心烦和阴鸷。
生性凉薄,这是郁迩第一次明面上不加掩饰地评价他这个人。
他满脸阴沉,踱着步走到靠背椅上坐下,椅间仿佛还残留着那人留下的气息和温度。
“将军!”宋映掀开营帐先入,走到顾昭述身侧附耳几句。
顾昭述捏了捏眉心,心里的暴戾翻滚,“让她进来。”
褚念姝进来时只见顾昭述背对着她垂手立在桌案旁,知道对方可能因为军营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而不痛快,她也不墨迹,直接开口道。
“事先未经将军允可,擅自来到镇远军军营,本宫要在这里和将军赔个不是。”
顾昭述仿佛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既有皇上旨意,宋映,带公主去吧。”
此次褚念姝是专门来到顾昭述身边学习排兵布阵的,虽然她武力高强,一直以来博览兵书,深谙理论,然而始终缺少行军作战的实践,镇远军的任职由顾昭述管辖,皇帝也只是带来旨意让顾昭述带带褚念姝,不用给她挂职。
顾昭述不想也知道这是褚倬想派人来监视他们。
“顾将军,本宫只跟你。”褚念姝嘴边携着淡笑,说着这样一语双关惹人误会的话,身边人猛地垂头。
“顾某的主要职责是那些。”顾昭述随手指了指桌上的军事文书,下了决断,“公主跟着我,学不到什么。”
约莫是感受到顾昭述的不耐,褚念姝一双桃花眼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的笑道,“顾将军,上次在顾府外帮您解围,回宫后本宫就被父皇母后关了紧闭,此次来镇远军的机会也是本宫主动问父皇要的及笄礼,顾将军竟半分面子也不给吗?”
顾昭述克制住把褚念姝踹出营外的冲动,心想郁迩还真是说对了,他可不就是个凉薄的人么。
“公主是觉得,本将军应该放下手中紧要的军务专心来教公主一人兵法?”
“不是。”褚念姝定色道,“本宫要学的是为将之道,当然是一切以顾将军为准,本宫跟着顾将军学,方才挟恩相报,也不过要的是顾将军一个接受我的态度。”
镇远军军营不远处的山坡上,郁迩和阎遇一前一后站着,前者眼中晦暗不明,尤其是从褚念姝一进门开始,周身就微不可查地散发着低气压,随后视线在不远处的主帅大营上停留了一会后,转脚离开,顺手把手里的白色鹤氅扔到阎遇怀里。
“烧了。”
阎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