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年才开始俩月,陈雨已经第二次进出殡仪馆,上一次是雷磊磊的去世,这一次是朗因的大舅。
大舅是突然没的,朗因从陈雨那儿回去,洗漱完,发现未接来电十七个,他反拨回去,大惊失色。
大舅没有孩子,稳定的婚姻失去近十年,有个正在谈分手的女朋友。在殡仪馆,女朋友虽代行妻职,答谢、还礼、办手续,始终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据说,大舅去世前,两人曾大吵一架,吵完架,大舅气急攻心,忘记吃过头孢,一瓶小二下肚,一命呜呼。
用朗琴的话来说,“她是凶手!”
人死,一切归零,无从对质。大舅待朗因不薄,朗因作为知青子女,高二转回北京读书,一度落户在大舅的户口本名下。那时,朗琴两口子还没退休,朗因多亏大舅和前大舅母照顾。
在殡仪馆,朗因制止母亲朗琴的胡说,“别嚷嚷了,大舅听见会伤心的!”他指指天,指指彻底躺平的大舅,“他最好面子。”
朗琴闭嘴。
朗家兄妹三人,大舅朗峰是长兄,朗琴排第二,还有一个小妹郎慕。朗因和朗慕的女儿、至今单身的郎果,并行子侄礼,朗因还多一重任务,披麻戴孝,捧遗像。
葬礼结束,大舅被推走,女朋友急着要走,被朗琴拦住,她要掰扯清楚,遗产怎么分。陈雨一共和大舅没见过几面,此番来,她属于按需点卯,原本仪式完成,便可离开,但朗因去盯火化,盯完还要回滴水公司,朗琴为壮声势,强行留她做人肉背景墙。
站在殡仪馆的树荫下,周围哭声恸天,陈雨听明白了,大舅一共留下二十万元存款,一处房产,小产权,单位的房子,没有房产证,离婚时,前大舅母还有若干权益在房子中,没算清楚。
“你一分钱都休想拿走!”朗琴对未遂大嫂喝道。
“你大哥那点退休金根本不够干什么的,这几年,都是吃我的喝我的!”未遂大嫂比朗琴年轻几岁,几岁有限,突发变故,让她看起来皱纹更深,肤色更黄。
“在法律上,你没有继承权!”朗琴义正严词,“我儿子,”她左右一看,朗因还没回,把一旁尴尬的陈雨拉过来,她拍着陈雨的手背,印象中,陈雨和她上一次近距离皮肤接触还是和朗因相亲时,“我儿子还没回来,我儿媳在这一样,我哥的钱和房子,只有我们两家,我和朗慕家,朗因和郎果,有资格分!他们有血缘!我家还有个小孙女,我们家应该多分!”
一家人裹挟在一起吵架,大舅的女朋友被朗琴和朗慕推搡,女朋友高声喊道:“朗峰尸骨未寒,你们就打他老婆啦!”朗慕没有姐姐受教育程度高,一口唾沫呸到对方脸上,“什么老婆,你也就是我大哥一个傍肩儿!”
她们吸引了众多哀伤的人的眼光。陈雨和郎果交换下眼色,一人架一个,把泪痕未干,又添抓痕的各自妈和婆婆从混战中扯开。
朗因风尘仆仆赶过来时,大仗已打完,他没顾上母亲哀容加怒容的复杂面孔,直奔朗果,“我公司有急事,为了大舅,连续三天没去上班,领导有意见了。那边火化的地儿还在等,我来不及了,你去照看下?”郎果面有难色,陈雨瞧出古怪,问朗因:“你买骨灰盒没?”“还没,”朗因急匆匆,“你先垫,回头一起从大舅剩下的钱里扣吧!”
女眷们纷纷屏声,看向他,朗因不明就里,陈雨说:“我们过去说话。”夫妻俩挪步数十米,站在阳光下,陈雨简要叙述了大舅遗产的争议,朗因掏出张纸巾,擦擦额头的汗,目光迷茫,“这事儿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啊,在这肯定解决不了啊……”
女眷们那边又吵起来,果然是为眼下的骨灰盒谁掏钱的问题。这回换朗慕和朗琴吵,关于谁家先垫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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