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过姐姐的脸。
母亲说在姐姐三岁那年家里莫名发生了一场大火,火不知道是从哪里烧起来的,火势很大,在邻里赶来把火扑灭之后,姐姐的脸就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了。
母亲在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扑了上去,她紧紧护着姐姐的脸不给人家看到,姐姐不哭也不叫,透过母亲臂弯的缝隙往外看。
就像是现在她看我一般。
透过那被剪出缝隙来的麻袋,我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片。
“在燃烧的房子里,我看见神了。”
她的声音透过麻袋传来,闷闷的,有些沙哑。
她总是这样说,对于那场大火她也毫不避讳的提起,她跟我描述那场大火是多么的恐怖,哪哪都燃烧着,汹涌的火焰蔓上她的裤脚,房梁塌了,带着火的木块砸在她的脸上。
火烧着了她的头发,连同着她的脸。
她没有感觉痛,只觉得痒。
痒,非常痒,像是脸上又生了一层皮。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便会抬起手来朝着麻袋里的自己脸挠去,一下一下的挠,直到再次伸出手来,指甲缝里还沾着带血的皮肉。
“是什么样的神?”
我问她。
“包裹在白色火焰中的,新生的神。”
她的声音有些痴狂,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疯了,自从那次火灾之后她就疯了。
“然后呢?”
“我也被火焰包裹住了,但是一点都不痛,很温暖,像是在母亲的肚子里……像是被血肉包裹着,祂眷顾我,祂给了我新生。”
因为姐姐的面目不能示人,所以母亲找了一只麻袋剪了孔套住了她的头。
自从我记事起印象里的姐姐就从未摘下过那只麻袋,就连吃饭也是从那剪出的小孔里往里塞,呼呲呼呲地往外喘着气。
我很不喜欢姐姐。
就连她呼出的气息都是带着类似鱼虾腐烂的腥臭味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麻袋长久不洗的缘故。
我不喜欢姐姐,街坊邻里也不喜欢她。
她头上套着脏兮兮的麻袋,走到哪里都会被当成是怪物。
她蓬乱的头发从麻袋里生长出来,油腻的像是腌制过的海带。
妈妈也不给她清洗,每每出去都会被人认成是疯子。
出事的那天正值正月初七。
是霖源镇庆祝水神的节日。
有人看见姐姐从蒋老爷家出来,疯疯癫癫的,走路一蹦一跳。
她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匕首上带着血。
她在笑,哼哧哼哧的笑声,像是马上要断气一般。
她跳着舞跑回家来,来到我面前。
她拿出一串项链,珍珠做的,蒋老爷家是镇上对外售卖珍珠的大户。
“你偷了人家的珍珠?”
她摇头。
珍珠中间还夹着几颗人的牙齿。
“你杀了蒋老爷?”
她还是摇头。
然后笑。
不由分说地把项链套在我的脖子上。
我顿感一阵反胃,连忙又把项链摘了下来。
门外传来熙攘的吵闹声,人们冲进家里,他们按住了姐姐,摘下了她头上的麻袋。
那张被火烧的面目全非的脸上长出粉白的新肉,一团一团的,粘黏在一起,混乱的,无序的,奇形怪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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