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口刑台。
风卷长幡,猎猎作响。
松木搭建的刑台乌黑一片,无论冲洗多少次,那血腥味依旧弥漫于鼻端。
所有人静气屏息观看着这一幕。
朝廷四品命官,一府之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杀,还要上菜市口刑台!
这是本朝二百多年未曾见过的恶性之事。
苏文收回精煞虫,一把扯断刑台旗杆悬挂长幡的麻绳,缠在高三尺头发上。
一掌削断其脖子,再纵身一跃,将麻绳挂上旗杆。
悉悉索索!
高三尺的头颅被吊了起来,就像一面旗帜一个标志,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产生一个念头:
“凤城麻烦了!”
苏文仰头,看着这个曾经化做自己心理阴影的不可一世的知府终于了帐,尸体在空中晃动。
到了这时,情绪反而非常平静。
没有大喜,也没有大悲。
仿佛本该如此。
格鲁法王、高三尺都死了,王麒麟的仇也就报了。
苏文回想起当初买血之时刑台上那少年的怨愤的面容,不由低声道:
“王麒麟,安息吧!”
七相和尚脸色惨白,之前损失十几条精煞虫也不见他如此仓惶惊惧:“完蛋了,这官做不成了……”
他转头对着同样脸色惨白的李子轩道:“逃吧,凤城呆不下了。
这里的天塌了!
大家都想着逼灾民反,逼太平道反,谋算这样那样的利益,却没想过原来凤城早就是个空架子。
如今谁能制约眼前这个疯子,谁能制约太平道?
贫僧早说了,士绅商人官吏一起捐点钱,填补粮仓将灾给赈了,好歹让人日子都过得去。
何必非要将人逼反?
现在大家好日子都过不得了。”
李子轩艰难地道:“七相大师,我们还没输,还有格鲁法王!”
“不指望他了,真要出手早就出手了。我有预感,格鲁法王可能出事了……”七相和尚道。
“出事,他那样的高手能出什么事?格鲁法王还年轻,才四十来岁,正是一生最强时期。”李子轩喃喃道。
“我们食煞者,有今天没明天,说不定今天好好的,明天就异化了。谁能说得准?”
七相和尚不想再说,转身飞跃上屋顶,连老巢慈云寺都不回去了,直奔城门去了。
李子轩看着他果断离去,犹豫了一阵,也朝城西李家的本家所在奔去。
他不像七相和尚孤家寡人一个,想走就走,他有自己的家族要保护。
街道那边刘成恩顿足捶胸:“没了,一切都没了!”
左右捕快架着他的臂说:“大人还是先走吧,否则恶人找您行凶,小的们可挡不住。”
于是硬架着刘成恩仓惶而逃。
士绅官员脸色惨淡,各有盘算,都做鸟兽散。
洪秀全盯着旗杆之上晃动的尸体,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嗓音颤抖地道:“待明天,格鲁法王再不现身,我们就正式起义造反!”
“不!”冯云山与杨秀清脱口而出。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今晚就反!”
洪秀全一呆。
杨秀清急急地道:“这一刻就是凤城官府最脆弱的时候,要反就要现在反!
趁人心惶惶,士气全无,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冯云山沉声道:“三弟所言甚是。眼前就是最好时机,打灯笼都找不着的好机会。
李一山半残,格鲁法王不在。
我们若抓紧时机杀了李一山陈天亮,就算格鲁法王再现,也是木已成舟,奈何不了我们。
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洪秀全低头想了想,但觉一股强烈的兴奋感涌上来,让他有点眩晕,如踏云端。
他红着眼睛咬牙道:“好,今晚就反!”
此一言既出,就是将太平道一教的身家性命当做筹码都压上了赌桌。
不成功便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