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眼睛，黑白分明，瞳孔却幽邃墨色，观之如一口古井。
气息幽冷冰寒，深不见底，好似漩涡，内里传出‘哗哗’诡异气息，恐怖身影一闪而过，朝世外投来短暂目光，划破诸天，星辰坠落向深渊，传出世界破碎和众生哀嚎之音！
这只眼睛，同样极度危险，哪怕只是随意一眼，都可能给无数世界带去灾殃！
王雪七窍流淌出黑色粘稠雾气，一只只黑色小虫爬进爬出。
噗！
这道身影无声溃散。
须臾另一个王雪肩披尘埃，走出光阴，坐在原来位置。
“快收起来，”她扭过头摆手，不想与王载对视。
王载眨眨眼，左眼扭曲的道，右眼幽邃深渊暗淡，隐隐浮现冰天雪地，神情逐渐平和普通。
“这里的情况还真是复杂，很多人放弃，飞升离开，而你一个人留下，实在难为了。”王雪缓了口气，柔声叹息道。
“是我自己选择，无关他人，你不必自责。”王载说道，“我的大部分记忆遗失在历史中，昔日光景模糊，现在叙旧就没什么意思。”
“我们那边也发现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不过我只是映照体，无法关联主体，也不知道太多情报，但肯定非常有价值，可能找到了起源，等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们回去。”
“好！”王载露出笑容。
这时，王雪转过头，看向门外。
一道人影敲了敲门，吸引到王载注意，走了进来。
来人先和门口喂狐狸的小女孩玩耍一番，才来到树下，她像是没看到王雪，拉过另一把椅子大咧咧坐下，朝王载道：
“盟主日理万机，想到我，是想改改口味吗？”
来人正是沈文文。
王载微笑看她，道：“现在是时候了，有什么事情直说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常人肯定不知何意，但沈文文面色瞬间整肃，一瞬不瞬盯着王载，发现盟主微笑依旧，然瞳孔深处闪烁幽光，自己有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完全看透的错觉。
沈文文立刻站起身，整理衣冠，朝着王载恭敬下拜，道：“穿梭者，无妄海代理员，沈文文拜见至尊至贵阁下。冒昧打扰，还请海涵。”
听到熟悉的名字，王载没多少意外，摆摆手：
“你应本是无妄海的生灵，不必拘谨，坐下吧，一切和以前一样。”
沈文文暗松口气，重新坐下，不过这次拘谨很多，腰背挺直，双手放在膝盖，而心中闪回各种画面，忽地想到，盟主之前多次前往家中，真的只是为了小鸡炖蘑菇？
盟主又不是东北人。
原来早就看出来了啊……
“那一日，我们一起跨越生死线……”沈文文主动说起昔日之事。
大兴安岭，迷雾丛生，淹没城市，王载与沈文文进入地铁站，探索迷雾，找到一条红色的线。
那条线之后又在黄泉下遇到，是真仙遗留仙迹，号为生死线，越者死。
当日，两人尽皆没有在意，跨越那条线。
王载便有一番奇遇，出现在手术台上，失去超凡之力，逃离后遇到沈文文，被堵在公园，关键时刻醒来回到生死线一侧。
而沈文文的经历，此时讲出，与王载猜测大差不差。
他们遭遇的是一个特殊的世界，游走在无妄海边缘，那里有一个强大文明专门捕捉无妄海的‘怪物’，制作成强力卡牌售卖。
沈文文变成一张卡牌。
落入一个名叫穿梭者的文明手中，成为其中一员，又返回无妄海，静等时机。
“你看！”沈文文站起身，她的上下左右，出现横平竖直线条，勾勒出独立空间。
王载伸手握住边框，所有线条坍缩落入掌心，化为一张质地厚实的卡牌。
正面沈文文英姿飒爽站在雪林中，朝卡牌外挥手致意。
王载随手一抛，卡牌飞出化作沈文文。
“我现在是一张卡牌，这是为了规避什么时空扰动，我也不懂。”
“好的，他们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王载点点头，再次问道。
沈文文道：“穿梭者，是一个奇特的文明，有着高度发达的科技文明。他们内部思想高度统一，坚信末日将笼罩诸界，众生永寂的预言！”
“想逃？”
“是的，他们要在末日来临前，找到新的家园。”
“我能做什么呢？”
“道路坎坷，充满未知危险，他们想从你这里获得一点帮助。”
王载沉思，继而道：
“就算我投资了，日后或许有事情需要穿梭者文明相助。”
沈文文面色一喜，道：“事实上他们察觉到历史中出现了一些涟漪，似乎有些变化，所以对盟主你的评估非常高，只要能获得帮助，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王载挑眉，穿梭者有点不凡，居然能发现‘庐山’曾经完全破碎，历史面目全非。
“这个拿去。”王载二指捻住一张空白深渊牌，放在小腹，一道光芒落在上面。
沈文文双手接过，感到卡牌冰寒刺骨，很有分量，不由看向正面，却见没有任何文字介绍，只一道血衣人影立在幽暗中，左刀右剑，背后黑白旋转，恐怖气息扑面而至。
沈文文感觉自己的思想、身体，包括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
“去吧。”
王载声音传入耳中。
沈文文立刻挣脱，不敢在看一眼，收起卡牌，依言退出小院，离开清河山。
“我该怎么帮你？”人走后，王雪收回视线说道。
“需要一枚破局矢。”
“先因？”王雪思索道。
“不错，”王载看着王雪，“你是外来者，正好办这件事，有出其不意之效果。”
“呼……”王雪深吸口气，又吐出，“大老远离开，果然肩负重担，是一记妙手了。”
“能者多劳。”
王雪翻了个白眼：“我要收回所有应身。”
话音落下，一个个王雪从虚空走出，来到她背后融入。
她们形态各异，穿着雪白长裙，草帽，臂弯挎着竹篮。
有的笔挺小西装，手里捏着遥控器，刚才还在开会。有的穿着黄色毛衣，形形色色，千百个王雪从不同时空归来，互不相见，全部归一。
王雪看起来更真实了。
这是一种特殊的道基。
“拜拜！”她朝王载挥挥手，转身消失在虚空中。
轰隆隆……
远山最后一道雷霆消隐，婀娜人影盘坐虚空，气机节节攀升，俨然从化神后期，来到炼虚初期！
祥云汇聚，霞光罩顶，滋养肉身，瑞气千万条，宛如真仙降世。
戴书睁开眼，从长远的心魔回忆中苏醒，看到眼前天地，怅然若失。
异变之后，那位前辈便消失无踪，只留下‘凭栏听雨’账号，无人回应。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高空，一面面小镜子翻转，对准天边。
月光来了又去，山河间无声而幽暗。
王载立在云端望月，似乎看到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人间失去一轮月亮，而他心湖亦是空落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