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春深

第119章 生悲

蕊桂微点一点头,牵着皇后的手,道:“知道了,我与皇后主儿再说两句。”

蕊桂握住皇后的手臂,她容色素雅,面带沉静,道:“规矩守着,奴才要走了,清净园虽然清净无尘,可主儿毕竟不能久住,奴才与主儿相伴多年,如今情形,主儿好好保全自身,才是最要紧的。”

皇后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眼中便热泪不止,含笑点头,道:“我会的,你与苏钰也要珍重,好好照顾你的女儿。”

蕊桂微微拭泪,便叩头道:“谢主儿,主儿也要小心才是,再相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皇后闻言伤感不已,忙转过脸来止住将要滑落的泪,道:“只要彼此平安,见与不见又有什么要紧呢。”

蕊桂依依不舍,频频含泪相望,回首不已,皇后倚在门扉上,目送蕊桂的车轿远去,见她的身影消失在茫茫暮色之中,心中依依之情,反而更盛了。

桂姑姑再次来时,已经是十天后了,她照例把皇后抄写好的佛经收好装入怀中,脸上的笑纹也渐渐稀少,却道:“这些日子奴才实在脱不开身,仁后病危,又离不了人,日夜盼望着皇后主儿能侍候一回。”

皇后突闻不由得心口骤紧,脸色淡白,她便忙起身询问,道:“皇额娘真不行了么?”

桂姑姑用力点了点头,她眉上的愁态愈渐愈深,含泪道:“大约也就几天吧,皇上仁孝,日夜侍奉在前,奴才也是奉旨来探望一眼便得回去。”

翠竺斟了茶上来,只低声垂言道:“主儿,您若要回宫侍疾,奴才替您整理衣裳。”

皇后婉转的目色中突然冷光一闪,略带着几分犀利之气,道:“道:“不必了吧,无皇上传召,我是不得出园的。”

桂姑姑见皇后托腮微微沉思,便高了几许声线,道:“规矩是拘束着,可主儿不想见一见仁后一面么?”

皇后低垂着眉头,含笑翻过一页页《楞严经》诵读,道:“见了后我能做些什么?皇上独断,非我一人之力能更改,仁后是皇上亲额娘,有皇上在身边端茶递水,比我好太多了。”

桂姑姑欲言又止,只哀叹着声音,道:“既然如此,那奴才也不好说什么了。

午后的日光柔和温暖,照在皇后清淡的面庞上更是温和从容,只慢慢捻着手中的楠木佛珠,沉默得如一缕轻烟寂静。

滚圆的佛珠伴着指尖捻动一颗颗滑过,皇后轻嗅着衣襟旁檀香的气味,道:“姑姑还有旁的事吩咐么?”

桂姑姑眼目深沉明净,便福身道:“倒也没有,皇上一面忧心仁后身子,一面为征战青海谋划,心力交瘁,染了咳疾。”

皇后折了一朵桂花在手轻摇,道:“有太医医治,想来无碍了。”

桂姑姑忙颔首微笑,点头道:“是,皇上在病中一直念着皇后主儿,虽说有洁主儿、鑫主儿侍候,到底也不周全,皇上与主儿拌嘴多日,毕竟是夫妻,情分还是在的。”

皇后摩挲着日渐削瘦的下巴,轻声道:“姑姑说错了,若是情分还在,怎会不顾及情分而宽恕我家人呢?我不信帝王家的情分,那只是为掩盖错误所描绘的托词。”

不知过了多久,桂姑姑深长地叹息了一声,皱眉道:“皇后主儿执意如此,奴才也无法相劝了。”

乾坤只瞥了一眼地下哭得梨花带雨的嫔妃,冷冷道:“哭什么?把眼泪收回去,皇额娘还没殡天。”

宁贵妃双膝跪地忙举袖抹泪,道:“奴才等一听皇额娘病危,都慌了神。”

乾坤嫌恶地摆了摆手,打发了一众人到殿外伺候。仁后的眼角滑落过两行泪,绵绵无力地一般滑过她苍老的面庞,呢喃道:“纯……纯……”

乾坤眼眸戚然,脸上似凌霜凝冻,冷峻冰峰,眉心有幽蓝怒火隐隐窜起,道:“皇额娘,儿子在呢,皇额娘沉疴旧疾,难以健愈,还是少说话为好。”

仁后泪眼婆娑,她沧桑紧绷的面容渐渐有些松动,道:“我……皇帝,我大限将至了吧,这几日总能梦见仁帝在召唤我,仁帝……仁帝”

乾坤的眉心有团幽蓝色的怒火隐隐窜起,勉强替她擦了眼角的泪,道:“皇额娘不必说了,您病糊涂了,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仁后艰难地咬着暗紫色的下唇,突然勉力般摇头,道:“我没有糊涂,我这一生为了你的皇位费尽心力,最终噩魔缠身,是罪有应得。”

乾坤并不仔细看她,便别过脸目光直视观音佛像,他的眼眸清冷如寒,不带任何悸动之色,道:“什么罪有应得?皇额娘怎么说起了这样的话?今日坐在御座上的若不是儿子,而是先帝的其他儿子,那皇额娘早就身首异处了,还能与淑禛妹妹团聚么?还能安享荣华富贵么?说来替儿子争夺皇位,也是遂了皇额娘的心愿!”

仁后凄惨的笑意暗沉怨怼,她猛地一凛盯着乾坤,道:“遂了我的心愿,你的兄弟们一个个下场凄惨,死的死,疯的疯,是我识人不清,扶持你坐上龙椅,我……我愧对仁帝!愧对祖宗江山!”

乾坤的眸色阴沉晦暗,语气寒冷如冰,让人不寒而栗,他慢慢松开仁后枯槁的双手,冷冷逼视,道:“愧对?这两个字从皇额娘口中说出,真是可笑之极,皇额娘自己做过的事浑然都忘了么?仁帝的嫔妃个个都怎么死的?还有仁帝晚年的孩子,又是谁亲手下的药毙命的?桩桩件件之事皇额娘就不算愧对仁帝么?不算愧对祖宗么?”

仁后苍白如雪的双唇剧烈地颤抖,道:“你……你……这些事都是子虚乌有!”

乾坤的眼底闪烁着忧郁的暗火,他便冷肃着唇边轻轻一嗤,道:“做与没做皇额娘心中最清楚!儿子知道为何皇额娘久病不愈,是儿子赐死了纯皇叔!皇额娘才日夜思念成疾!”

仁后的面色无半点润泽的光华,她凄厉的笑容如残叶萧瑟,道:“皇帝,他是你的亲叔叔!你……你这样待人,是不会有好报的!”

乾坤听她凄凉冷笑,语出怨毒,眼中却闪过阵阵精寒,将心中隐忍不发的话暴怒嘶吐,道:“儿子早忘了什么兄弟叔叔!他们坐上皇位,死的是我;我坐上皇位,死的是他们!皇额娘不必多说了,你和纯皇叔的苟且之事,儿子难道不知么?”

仁后从西番莲褥内缓缓伸出手,颤抖地指着乾坤暴怒的脸,道:“你……你……”

乾坤额上的青筋突突跳起,似蜿蜒的山川曲折,他的鼻息越来越重,神色愈见森冷漠然,骤厉道:“皇额娘自重!你说儿子愧对仁帝,愧对祖宗,儿子平定边塞,开疆拓土,摊丁入亩,整顿官风,澄清吏治,儿子扪心自问,一样都不愧对先祖!”

仁后的喘息渐急渐缓,突然她睁大了浑浊含泪的眼,散出一道道残忍而怨毒的光,道:“你幽禁手足,残害兄弟,是……是不会得好的。”

乾坤怒怨的声线陡然凄厉,道:“皇额娘口出恶语,就会得好么?我是你的亲儿子!你却从未对我有关爱之意,你整日谋算着如何夺得皇后之位,太后之位!儿子……”

渐渐地,仁后脸上的干枯气息和怒怨缓缓殆尽,不见踪影,仁后的神色安然地如碧波般平静,乾坤锋利的眼色缓然澄澈,逐渐平息,终于回到如常的雍容温和。

乾坤和缓且薄薄的气息突然猛厉起伏,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滚滚掉落,仿佛决堤的洪水潸然呜泣……

乾坤在幼时凉薄和失望中抬起了婆娑泪眼,他放缓了声音,俯下身子,略带着伤心哀叹之色,不觉低语呢喃,道:“额娘,小时候额娘一直忙于争宠,忙着争来斗去,从未对我有关爱之心,若不是和怡皇贵妃悉心照顾,儿子恐怕早就殁于人世了,儿子……儿子”

话音未落,乾坤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仰面朝天,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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