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很久之前她就已经来过这里无数次了。
思及往事,俞文华还是有些惭愧,她说,
“可惜我没能如您所愿,最后跟子望在一起。”
“嗨,”老厂长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怪你,我自己也知道你这样的孩子,志向远大,宏图万里,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根本配不上你,你不跟他在一起才是对的。
否则现在,就他染上了这种让人再也翻不起身一丧千里的恶习,不是害了你一辈子吗?不跟他也好。”
他这样说,俞文华更加惭愧了,她低下头忍不住说,
“也许我当时跟他在一起,好好管着他,也不至于让他变成今天这样……”
说着,她忽然换了个蹲身的姿势,膝盖一软,给老厂长跪下了。
老厂长吓了一跳,他赶紧转了转轮椅要去扶俞文华说,
“好孩子,老叔没有怪你的意思,老叔就是随口感慨一下,
我是为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惋惜啊,他生生错过了一块璞玉,拿那些鱼目当明珠,我是恨他不成器啊!
但是这不跟你有什么相干的,你快起来!这么跪着,老叔怎么受得起,老叔的儿女们都没有跪过老叔。”
俞文华跪着,不起身,她握住老人的手,再怎么不愿意,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她说,
“叔,我今天来,是有另一件事要告诉您一声的,您现在有个心理准备。”
老厂长顿住了,他看着俞文华,怔怔的,隐约已经猜到了什么。
半晌他问,“是厂里的事吗,你要和他解约是不是?他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俞文华说,
“他用劣质的廉价染料以次充好,给我公司送来的样品和销出去卖给消费者的,不一致,那种染料您开服装厂开了一辈子,应该也知道它的危害。
联苯胺,这样的禁用品,在国际公认的致癌物清单都是最高级别。
这种染料用了穿在身上,是致癌的,会改变人的DNA序列,后患无穷。”
老厂长喉头滚动,嘴唇几经颤抖,最终还是老泪纵横。
他眉目慈祥的脸不再和蔼,转而变成了一种悲愤交加无以伦比的痛心。
他痛恨地拍着轮椅的扶手,一下一下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这个性子,迟早要闯出大祸!
可怜我一生清白,做生意开厂子也一辈子开的端端正正清清白白,一件缺德损人利己的事都没有做过!
一世英名,到老了竟败在这样的不孝子孙手里!这种事传出去,我洪家几代的名声,可全毁了啊!我怎么能生出这样不成器的儿子!”
俞文华跪着,还是不忘耐心安抚老厂长说,
“您别急,您听我说,这事是我们内部人员自己发现的,现在事态还没有进一步变得更严峻,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已经让人把这两年经由这里生产出去的服装,尽力在往回撤了。消费者那边,我也会主动出面道歉,把责任揽在我规查不严的名头上。
厂子的名字,我不会跟消费者公布,但是我今天也要跟您说一声,我跟子望,以后没有合作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