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荣沣觉得自己浑身流淌的血液,忽然就停滞不前了。
什么样的经历,会造就一个人如此残暴血腥的爱好?
必然是极致的痛苦和常人无法根本想象的磨难。
否则一个家境优良锦衣玉食、从小被父母双亲放在心尖,当成掌上明珠疼爱着长大的小女孩,她怎么会心理有这种奇怪的、病态的嗜血念头?
荣沣只是觉得疼,心脏揪成一团,疼的让他几乎失语。
俞文华说,“我记得我那次跟你说过,我第一次做生意,被人做局套空了。
那时候我年轻没有经验嘛,自己名下除了买给我父母的那两套房子,竟然一点私产也没置办下来。
卡里更别说了,钱全部押在对公账户里,自己个人卡里只有几毛钱。
以至于我那天被赶出宏华的时候,我身上竟然只有12块钱,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她又说,
“我那天,揣着那12块钱,心灰意冷地在街上走了很久,路过一个卖盒饭的小摊子时忽然又饿了,想吃,又担心花完最后的12块钱,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就站在那里看了很久,馋了很久。”
荣沣忽然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他还是觉得苦痛难过,为什么他没有那个时候出现。为什么他没有早一点出现。
俞文华把脸贴在他的身上,想起来觉得有点好笑,但还是继续说了,
“当时我旁边有个傻兮兮的流浪汉大叔,跟我一起站那里看,我俩看的那卖盒饭的大叔都站不住了。
他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好手好脚不出去打工挣钱养活自己,跟个脑子不正常的傻子一样都等着人施舍。
我后来实在没忍住饿,吃的时候就跟他聊了我的过去,一不小心还把他说哭了。”
“那个叔真的是好人,虽然他脾气不好,老是粗声粗气地说话,但他真的是我出社会后,碰到的几个为数不多的好人之一了。”
俞文华说,“不过我吃完之后,还是把那最后的12块钱给他压在他摊子上的一摞碗下面了。
我觉得他是好人,好人就应该多挣点钱才对。虽然钱也不多,但那是我能为人世间的好人们,做的最后一件能力范围内的好事了。”
荣沣听出了不对劲,他松开她,漆黑湿润的眼睛一直望到她的心里去,他问:“后来呢,你去做了什么?”
“跳楼,”俞文华竟然这种时候还对他笑了笑,她说,“我找了一栋特别高的高楼,跳楼去了。”
荣沣的呼吸一滞。
“其实我一开始没想死的,”俞文华说,“别人看不起我打压我欺辱我要把我踩到泥坑里去的时候,我还越挫越勇,
我想着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些渣宰们全部都踩在脚底下,叫他们都睁大他们的狗眼好好瞧瞧,姑奶奶我不是好惹的,我也是个有气性的。
就譬如最后那次,他们把我赶出宏华,我在街上游荡,一边痛苦难受一边还要想着怎么去翻身,不然也不会揣着那可怜的最后十几块钱还不敢去吃一盒8块钱的盒饭了。
好像这12块钱还能干点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一样……可是那个卖盒饭的叔给了我一盒饭,不要我的钱,免费给我吃,吃着吃着我就忽然想开了。
我想死了,我不想活了,我忽然间就对人世不抱任何一点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