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凉水浇得赵氏打了个激灵,扯下脸上的白绫坐了起来,对着薛度雁怒目而瞪:“薛氏,你在作甚?”
薛度雁将手上的铜盆往梁氏脚边一扔,发出咚的声响,震赵氏和王嬷嬷耳朵疼,而梁氏则捂着噗通跳的心脏缩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瞧瞧,这一盆水下去比大夫施针还管用呢!”
赵氏的怒意僵在了脸上,不顾自己冻得发抖,径直躺了回去,嘴里不住地哀嚎:“快请大夫,我脖子疼!”
薛度雁凑近她,闻到她脖子上发出来的脂粉味,又见她的脖子红的黑的糊成一片,捡起地上的白绫,上头也糊了不少胭脂:“老太太,下次唱戏的时候,记得换上拢烟阁的脂粉,其他铺子的胭脂可防不了水。你看,糊了好大一片。要是让外人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戏曲班子里的戏子呢!”
她看向眼神乱飘的梁氏,笑容里没有一丝暖意:“三弟妹也是官家女子,怎么净出这样的馊主意?竟然教唆老太太投缳,好在老太太胆子小不敢吊,要真吊死了,你可就是逼死婆母的罪人。”
说到这里了薛度雁特地停顿了一下,“届时别说是你,就连晖哥儿,还有你的娘家大伯都落不下好。跟着老太太这样胡闹,你图什么呢?”
梁氏脸色骤然发白,她只是想自己一家子在侯府的日子好过些。
自己的夫君是庶出,在侯府没有话语权,也不得嫡母看重,侯府里稍微体面点的下人都敢在夫君跟前叫嚣。
也就是在她进门之后,对着赵氏伏低做小,殷勤伺候,夫君才得了几个好脸色,底下的下人也没敢再放肆,他们的日子才好过了许多。
她只是为自家的小家筹谋,有什么错?
薛度雁见她还知道害怕,也没再多说,看着脸色难堪的赵氏,提起裙摆转身就想走,却被赵氏伸手拉住。
“老大媳妇,就当我这做婆母的求你,先帮听珏把宋氏的嫁妆补上,等侯府宽裕了,我再把钱还你。”
这才是赵氏的真是目的。
薛度雁扯回自己的裙子,扭头看着赵氏。但凡她前世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真心,自己也不会见死不救。
她露出一个凉薄的笑,将赵氏的哀求置若罔闻:“老太太,若是你们当初不设计这场婚事,而是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地取得我的信任,让我心甘情愿嫁进安宁侯府,薛家也不是不可以舍点银钱出来。”
这是实话,薛家是商户,商户地位低,若是能与侯府攀上亲,花点银子也不是不舍得。
然而侯府却偏偏用下三滥的法子设计了这场婚事,图谋她的嫁妆还不止,竟然还想图谋薛家的财产,侯府真当她还是前世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冤大头?
“现如今说句难听的,即便是沈听珏因为这件事情被砍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本朝可没有不准寡妇再嫁,我又不图那座冷冰冰的贞节牌坊。”薛度雁说完这句话,没去看赵氏震惊的脸色,带着垂虹和扁舟准备离开。
在离开之前她停住了脚步,微微侧着身子说道:“以后老太太还是莫要再玩这样的把戏了,你演得不烦,我看着也腻。有这演戏的功夫,还不如尽早想些办法筹钱。下次老太太还一哭二闹三上吊,就别怪儿媳亲自上手了!”
赵氏摸着糊满了胭脂的脖子惊恐地望向她,难不成薛氏还想亲手杀了她,薛氏的胆子这般大,杀人偿命,她不怕被斩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