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穿着各色朝服的大臣正陆陆续续从天正门出去，准备回家。
沈洲渚拱手和同僚告别，驴车却并未回崇胜街的宅子，反倒是去了定安街的一处还开着的酒楼。
“呦，大人里面请，您可是要叫菜送到宅子里？咱们这的菜有……”
还未等小二报菜名，沈洲渚便打断了他的话，淡淡吩咐道：“一壶蓬莱春，再来几碟子下酒的小菜。”
小二闻言微微一顿，忙应声到后厨准备，边走边嘟囔道：“大年初一，这大人不在家中陪家人，怎的出来喝闷酒呢？”
沈洲渚俊美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苦涩，家，自己哪里还有家？父亲昏聩，嫡母狠辣，嫡兄愚钝，唯一信任的祖母已经垂垂老矣。
对了，还有妹妹，可这妹妹早就被养歪了。先前刚知道姨娘被害时还满心要替姨娘报仇，可才不过几日，被身边的嬷嬷丫鬟挑唆了几句便又心疼起沈太太了。年前去吴家住了几日，回来便又是一口一个母亲、舅舅的，全然忘了姨娘的死因。
这也倒罢了，若是以后带在身边找人慢慢教，还是能扭的过来，可她却一心想要入宫为妃。后宫比后宅凶险千万分，沈珍宁虽有一副好皮囊，可心性却不如他人，怕是要狠狠吃亏。
昨日自己不过是略劝了劝她，说要找人将她的名字去了，她便又哭又闹，寻死觅活，连晚膳都未曾吃。
想到此，沈洲渚长叹一声，仰头喝了一盅酒。
好辣。
“宿云兄怎么在这儿喝闷酒呢？多无趣，何不随回去，咱们喝上几杯，毕竟咱们还是同年呢。”
沈洲渚抬头看向说话的人，只见陈铎一身簇新的青色小团花白鹇补服，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下官见过陈大人。”沈洲渚躬身行礼，原来陈铎已升了户部主事，现如今已是五品官了。
陈铎笑着摆了摆手，笑道：“宿云兄怎的如此见外，我表字含风，宿云兄又不是不知道。”
“含风……兄”
叫小二添了碗筷酒盅，陈铎便撩袍坐在对面，笑问道：“宿云兄怎的不在家中多陪陪令妹呢？听我夫人说令妹已到了京中准备参选秀女。”
沈洲渚苦笑，仰头又喝了一盅。
“怎的，令妹不愿意选秀？”
看着沈洲渚不说话，陈铎又问：“那是你不愿意？”
沈洲渚愣了愣，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陈铎笑着替沈洲渚斟了一杯酒，劝道：“古人常说女大不中留，宿云兄怎的不明白这道理？再说了，令妹有幸侍奉天颜，那也是你沈家的福气。”
见沈洲渚仍闷闷的不说话，陈铎眸子一转，压低声音道：“听说皇上有意进白昭媛的兄长为礼部右侍郎，虽不是肥差，到底也算是三品大员了。”
沈洲渚闻言神色微微一顿，缓缓的饮尽了杯中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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