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微生的手顺着落下来,而后轻轻拥住她。
段荻花眨了眨眼。
很陌生的人,很熟悉的怀抱。
段荻花总觉得自己在哪里感受过这个怀抱,但她的头很痛,什么都想不起来。
琴微生的手抚过她的后脑勺,轻声道:“睡吧,睡一觉就忘了。”
段荻花突感疲倦,眼皮缓缓合上。
琴微生将四根铁链断开,抱着她离开这处牢笼,放到了骆玉珠的寝殿当中,还留下了几个字。
“人已好全,望悉心教导。”
琴微生看了眼沉沉睡去的段荻花,离开了这里。
.
人和人之间的离别总是突然的。
有时候睡一觉起来,自己爱的人就不见了。有时候不过一个回首,便和自己在乎的人彻底走散了。
但离别又是缓慢的。
无数的征兆会在离别那日纷纷浮现出来,让人后知后觉感受到:噢,原来竟是那么早之前,他们就该分开了。
这时候,会忘记就显得多么重要。
忘记相遇,忘记相处,忘记爱,自然也不记得离别,也感受不到痛苦。
然而忘不掉者更多,他们有的人并不信邪,执意去找率先离开的人。
琴微絮就是那个不信邪的人。
.
她有灵力傍身,一下午便走完了十几座城池。
琴微生始终没露面,真正和她见面的是鹤北。
“你不用找了。”
琴微絮扭头看到他,眼泪瞬间滚落。
“为什么是你?我阿姊呢?”
鹤北站在原地:“尊上不想见你。”
“我不信。”琴微絮向他走去,求他,“求求你带我去见阿姊,为什么要把我送回去?为什么要离开我?”
“求你带我去见她,求你了。”
“明明是她要我留在她身边的!为什么要送走我!”
鹤北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声音不悲不喜,“你身上的灵力是尊上的,你找她,就是在消耗她给你的灵力。”
琴微絮张了张口。
“我只是想见见她……”
“是不是因为我前两日擅自做主让她杀我?阿姊是不是生气了?我可以道歉的,我可以和阿姊好好解释的。求你,求你让我去见见阿姊,让我见见她,告诉她别生气了,我可以弥补的……”
“回山吧。”
鹤北说完,便没了踪影,独留琴微絮一人跪坐在原地。
乌云沉沉,天降大雨。
琴微絮忽然感觉到头顶的雨被遮住了,她下意识地以为是琴微生,可抬眼一看——是骆玉珠。
骆玉珠撑着伞蹲在她身边,声音轻柔:“回家吧?”
琴微絮抱着她嚎啕大哭。
“我没有家了……”
“阿姊不要我了……”
“为什么不要我了……”
骆玉珠轻轻抚摸着她的背,灵力缓缓散出安抚着琴微絮,让她尽快安睡。
她松开伞,扯出一个灵力罩挡在两人身旁,然后一把抱起琴微絮。
骆玉珠轻叹一口气,抱着她回了乾空门。
乾霄峰山脚,远远地有两个人等在那里。
等骆玉珠走近,才能看到其中一个人的脸和她是一样的,另一人则是冯正酒。
抱着琴微絮的骆玉珠又走近一步,身形变换,变成了琴微生。
等候在这里的骆玉珠接过琴微絮,不解地看着琴微生:“为何不和她见面?”
“得之幸之,失之丧之。她今日见了我,只会更加欣喜,明日只会更加悲痛。与其这样,不如不见。”
好一句不如不见。
冯正酒看着她,语气里带了些老态:“你真的想好了?”
琴微生点头:“承蒙掌门、二长老昔日教导,依礼本该跪拜,但微生已是戴罪之身,不敢再当乾空门弟子。此次是真正的告别,明日一役,便再不复相见。”
琴微生后退一步,敛眸低头。
“还望掌门、二长老借明日一战,借剑子之名,重扬乾空门,再振乾霄峰!”